“可你做的这些,已经足够判刑了,你知道吗?”
刘星铭脸色变了:“是,这件事是我的错,我认,该负的责任我一个也不会推卸,辞退也好,赔偿也好,只求您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别把这件事捅出去,我母亲还躺在医院里,陆总,我实在是……”
陆商盯着手上的茶杯,久久没有答话,在这个位置待得越久,他就越是能理解当年他父亲为何会说感到厌倦。看惯了人事变化,看多了是是非非,有时明知不该对人心这种东西抱有希望,却仍是不愿意舍弃那点希冀,总盼望着这世上真有永恒不变的纯粹,可惜总是一次又一次失望,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陆商想,也许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黎邃一样,时时刻刻把他放在心尖上,处处以他的意志为先。能真正做到毫无所求,能让他全身心去信任的人,这世上,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了。
“明天我会让袁叔发调任书,这个项目,你还是别做了。”
陆商放下茶杯,并没有看他。
刘星铭伸长了脖子,像是有话想说,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陆商退让的结果,只能放弃,讷讷地说了句“是”。
他走后不久,袁叔开门进来,两人对视,均是复杂的表情,沉默许久,陆商才出声道:“把A公司新出的那款手机拿一台来,下午回陆家。”
飞机上,陆商闲来无事,把手机拆开,该调制的调制好,该预设的设置好,忙完了他才反应过来,黎邃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了,智能机对他而言也已不再陌生,这举动其实非常多余。
下了飞机,接机的车还没来,他正在机场等,突然接到了梁子瑞的电话,语气有点急。
“瑞格前几天发生了一起入室盗窃案,丢东西了。”
陆商以为是什么重要仪器:“丢了就丢了吧,再买一台。”
“不是,仪器都在,只有你和黎邃那份心脏配型报告不见了。”
陆商一愣,眼神暗下来:“查出是谁了吗?”
“还在查,这人是惯犯,躲避了所有摄像头,也没有留下指纹,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找出来,”梁子瑞焦头烂额,“上次我就发现瑞格最近总有陌生人出没,特意加强了安保工作,没想到还是……”
他话没说完,左超的电话也进来了,陆商皱了皱眉,才按下接听键。
“找到李岩了,你猜他在谁哪里,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他,原来他被刘兴田藏起来了。”
陆商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怎么找到的?”
左超乐道:“说来也巧,你不是一直让我派人24小时跟着小梨子吗?那天跟回来的伙计说,有人去找了他,两个人说了会儿话,似乎还争起来了,只可惜隔得太远没听清说了什么。我回来一看,这不就是李岩吗,他烧成灰我都认识,就立即让人一路查监控,最后竟然在刘兴田的一个旧厂房里找到了他。”
“他人现在在哪里?”
“还在里边,没惊动,等你回来了处置,”左超道,“不过那里是刘兴田的地盘,我们不能直接闯进去。”
“先盯着,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陆商正欲起身,一时头晕得厉害,身体晃了晃,竟然一下子没站起来,袁叔忙去扶他,摸到胳膊上阵阵发烫,惊道:“怎么烧得这么厉害?”
陆商脸色苍白,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他抬头望着人来人往的候车室,眼里少有地现出了一丝迷茫。
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恰好瑞格失窃,报告丢失,黎邃被找上门三件事同时发生,结合前后一想,陆商已经猜到了大半。
“他知道了啊……”陆商低头,修长的手指在刚刚拆封的手机上摩挲了一阵,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你说什么?”
袁叔问。
“袁叔,”陆商茫然道,“帮我办件事吧。”
赶上春运车流,高速堵车,回到市区,天已经黑了,袁叔怎么都不放心,强烈建议他先去医院,陆商不知是发烧的缘故,还是心里装着事,整个人都很不在状态,半晌才回了句先回家。
这里不比海南,室外的温度简直低得令人难以忍受,一下车,刺骨的寒风吹来,冻得人连呼吸都需要勇气。他走进去,就见黎邃穿着单衣,坐在院子里削一根竹子。
他顿了顿,缓缓走过去:“在做什么?”
黎邃抬头,两人对视许久,淡淡一笑:“做钓竿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