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上,袁叔脸色不太好,陆商关上车门,问:“是什么?”
袁叔显得有些犹豫,还是把手机递给他了。
陆商瞥了他一眼,顿了顿,没接:“我看不见,结果很糟糕吗?”
“不是,”袁叔为难道,“这不是体检结果,是一份实验记录。”
陆商眉心微蹙:“念来听听。”
袁叔只好打开照片,开始念上面的内容。
陆商听着听着,缓缓靠到了椅背上,心脏像是受到刺激,一阵阵剧烈的心悸,他艰难地捂住心口,颤抖着手去拿药瓶。
袁叔忙把急救喷雾递给他。
消心痛发挥得很快,等那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感过去,陆商虚弱地睁开眼:“袁叔……”
袁叔目光沉重:“我想,应该不是梁医生的主意。”
陆商闭着眼,胸口起伏十分剧烈,脸上血色尽失:“我知道,他没这个胆子,是黎邃……”
袁叔问:“要叫小黎回来吗?”
陆商手背靠在额头上,目露哀光,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开完会,天已经黑了,回来的路上起了雾霭,路面可见度非常低,街上行人不多,摊贩也都收了摊,黎邃把车速放慢,给陆商打了个电话。
那头一直没人,黎邃等了会儿,估摸着陆商已经睡着了,正准备挂断,电话被接了起来。
“睡了?”
他不由笑出来。
“嗯。”
陆商的声音哑哑的,透过传声筒的加工,一个单音节硬是让黎邃听出了一丝慵懒的味道。他打心底里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他们是一对老夫夫,他在外面挣钱养家,陆商在家里等着他回来。
“会开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陆商语气无常。
“在路上了,”黎邃拐了个弯,“晚饭吃了吗?东街开了家汤馆,听说味道不错,我给你带点回来?”
“把你自己带回来就行,”陆商顿了顿,“会议顺利吗?”
“还好,下午刘兴田过来了,不过他就一直那样,也见怪不怪了,我——”他正说着话,前方视野里忽然闯入了一个小孩儿,双手一紧,立即一个急刹。
幸好黎邃反应快,车子在半只胳膊长的距离前停下来了,地上的孩子显然受了惊吓,趴在地上,惨白着一张脸。
黎邃忙松了安全带开门下车:“没事吧?”
那小孩吓傻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连哭都忘了哭。
黎邃与他对视,这熟悉的眼神让他心中一怔。
不远处一个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跑了过来,应该是小孩的母亲,没去看黎邃,反而怒不可遏地一把将孩子拽起,边扇耳光边破口大骂:“你是瞎了还是傻了,看见车来了还往前跑!要不要命了?跟你那当死鬼的爹一样,撞死算了!”
小孩被打疼了,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一声不吭地咬着下唇,眼泪汪汪,却没哭出来。
黎邃轻手拦了下:“孩子还小。”
那女人狠狠喘了两口气,瞥了眼黎邃,兀自转身走了。
小孩愣了两秒,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生怕被落下似的:“妈妈……别丢下我……”
“别丢下我……”
黎邃站在原地,看着这对母子渐渐走远,消失在雾霭中,心中缓慢地涌起了一阵淡淡的涩感,仿佛一种迟来了很多年的情绪,既不浓厚,也不汹涌,却让他的心豁然塌出一个口子。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件事,试图让自己表现得与过去无二致,可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旦被挖出来,魂魄就刻上了时光的印记,哪有这么容易塞回去。
回到车内,黎邃收拾好情绪,重新上路,开出一段,才发现车载电话仍显示通话中,那头没有声音,陆商大约又睡着了,他索性摁下了挂断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