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邃道。
陆商少见地没应他,只低声咳嗽了两声,催促道:“快去吧,赶不上飞机了。”
黎邃从没觉得离家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在门口换了鞋,又频频回头。一夜过去,陆商的视力已经很微弱了,模糊看见黎邃站在门口的逆光里,满怀不舍地对他说:“那我走了。”
那光有些耀眼,陆商望着他,有两秒钟的失神:“……嗯。”
等黎邃出了门,他才反应过来,失声叫了句“黎邃”。
黎邃立即回过头来,等着他发话。
陆商脸上那抹急切迅速褪下去,改换上淡淡一笑:“照顾好自己。”
黎邃点点头,盯着陆商看了眼,犹犹豫豫地走了。
等黎邃的车终于开出了院子,陆商长松一口气,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往地上倒。空旷的客厅突兀地响起一声椅子碰撞声,一片天旋地转中,他听见袁叔从院子里冲了进来,露姨也从厨房跑出来,惊叫着“救护车救护车”。
四周一片吵嚷,似乎来了很多人,陆商忽醒忽睡,意识飘得很远,感觉自己正被人放在担架床上推远,他忽然想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情没做,虚弱地睁开眼,伸手拽住了袁叔的袖子,嘴角无力地开阖:“袁叔……那孩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他像是如愿得偿,瘦骨嶙峋的的手腕彻底垂了下去。
天又下起了雪,袁叔站在院子里,看着陆商被一干人架上救护车,心中五味杂陈。他想起来,在多年以前,也有过一幕相似的场景,同样是在这个院子里,同样也是陆家人,陆商的父亲对他说:“我儿子就交到你手上了”。他说了这句话,从此再也没回来。
黎邃为了简单,这次只带了一个财务小唐和另一个男业务员小林,三个人在机场落地,等了一会儿不见车来。小唐打了电话给接待,那边不停地道歉,说前来接人的车在路上坏了,要他们稍等。
黎邃听罢,心中不知为何一阵焦灼,坐立不安地在休息室走进走出。
“黎总监,你怎么了?”
小林问。
黎邃皱着眉,也察觉了自己的异样,摇摇头:“不知道,总觉得不安心。”
小林有点迷信,听他说这话,立刻被感染,也疑神疑鬼起来。小唐却在这时惊叫了一声,吓了两个人一跳。
“你又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小唐在包包里翻了又翻,脸色都白了:“我……我忘记带公章了……”
小林一听,瞪大了眼:“你没搞错吧,我们就是过来盖章的,你章子都不带,我们过来干什么的啊?”
小唐都要急哭了:“我,我走的时候明明放包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黎邃心中那股焦灼顿时更甚,总觉得冥冥中,像有什么在急着催他回去。头顶上,广播里不停地播放着登机通知,让人徒生出一种紧张感。黎邃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室里,想起了昨晚陆商不经意间说的话,还有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的只言片语,愈发感到心神不宁。
“怎么办啊?”
小唐急得直跺脚。
“去订回去的机票。”
黎邃猛地起身,沉声道。
“回去?”
小林不可思议,“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要不我回去拿吧?”
黎邃转过身,声音冷到了极点:“给我订最近的航班,我要回去,你们两个留在这里。”
“啊?”
两个人同时发出惊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