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咖啡馆要打烊的时候,马依依的娘找上门来,专程给她送煲好的汤。马妈妈招呼着曾鲤一起吃喝。马妈妈是那种特别能说的老太太,和马依依基本上没什么代沟,一边吃一边说起电视上的偶像剧。曾鲤笑着看她们母女俩热络地聊天,几乎插不上嘴。
第二天,曾鲤上班时打开论坛,几乎满页都是昨天活动的帖子,还有好多现场照片。过了会儿,发现有一封宁峰的站内私信:曾鲤,过年的时候有个活动,你们单位能不能请个三五天的假。
她本要问问是什么事情,需要这么久时间,可是仔细再看,他早就下线了,于是作罢。
过几天正逢孩子们寒假刚刚开始,恰巧是图书馆热闹繁忙的时候,加上二月初便是春节长假,他们这类单位年终述职、总结之类的事情非常多,请假便是难上加难了。
夜里,伍颖突然跑到家里来,说自己没带钥匙,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值班,大冷天没地方去,就只有在曾鲤这里坐会儿。她一会儿要泡澡,一会儿要喝热茶,半点没跟曾鲤客气。洗了澡之后,曾鲤找了件睡袍给她换上。
两个人一起盘腿在沙发上看电视,新闻调查里正报道国人滥用抗生素和一生病就爱输液的事情,经过各方面分析,有病人的原因也有医生的原因。
伍颖愤愤不平地说:“就知道说咱医生不好。你都不知道昨天我就遇见两病人我不给他开输液就给我急的。”
“还有这种人?”
曾鲤问。
“多着呢。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说你打一针吧,明天再打一针。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不会要输液吧?”
“他说我忽视他的痛苦,不理解他,不重视他,他病得这么难受,我都不给他输液,就只叫护士打针,打针是过去那个年代的方法了。”
“男的女的?”
“男的,四十多岁。我跟他解释了好久,他还就不依,我稍微有点不耐烦了,他还说要投诉我。”
曾鲤知道伍颖他们要是被病人投诉的话,月底是要扣奖金的。
伍颖继续说:“最后我叫护士给他挂了五百毫升生理盐水,把刚才开的针剂打在里面给他输上液,他才安心。你说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曾鲤乐了。
“关键是,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一模一样德行的。害的我差点一天被投诉两次。“
曾鲤喝了口水说:“不过,你别说,你们医生里也有缺德的。我们单位那个吴姐,她女儿两个月就是偶尔有点咳嗽,你们院那个医生就给人家开抗生素,要吃一个星期,还说虽然没有肺炎,但是吃点预防也是好的。”
伍颖张了张嘴,最后说:“现在医院大部分钱是自己解决,不开药不检查就没饭吃。何况人都分好人坏人了,医生也有那样的。”
伍颖是个有强烈集体荣誉感的人,平时最不喜谁说他们医院不好,或者医生不好。所以马依依和曾鲤随时都拿点反例出来,磨练磨练她的神经。
聊完这个话题,两个人又转头看电视去了。
播广告的时候,曾鲤看了看伍颖。她之后一直没说话,盯着屏幕目不转睛。曾鲤觉得她肯定有心事,包括她毫无征兆地来自己家,说出那些没带钥匙的话,不过是借口。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伍颖和马依依已经要好很多年了,曾鲤在两个人之间根本插不进去。有时候去食堂吃饭,如果刚好空两个座位,那肯定是马依依和伍颖坐一块,曾鲤只能自觉地坐到别的桌去。
她无数次地想过,要如何讨好马依依或者伍颖,才让她们接纳她。所以,假如她俩要去澡堂洗澡或者去城里逛街,哪怕曾鲤自己压根不想去,那么她也要装着很乐意的样子欣然前往。
她怕她们更加疏远她,不要她了。
那个时候的曾鲤那么迫切地想要朋友,可是她不开口,她们也没有细心地注意到她的孤独。
直到有一天下午,马依依去上美学课,而曾鲤和伍颖在寝室里独处。伍颖冷不丁地问她:“曾鲤,你觉得爱情是什么?”
曾鲤将头从日记本前抬起来,想了想说:“是空气。”
“空气?”
“离不开,放不下。吃饭、睡觉、走路、逛街甚至上课都会想起在爱情里的那个人,他现在正在干什么?”
十九岁的曾鲤是这么回答的。
伍颖笑了,“这一点你和依依不一样,她总说我傻。”
伍颖当时在网上正和一个网友暧昧不清。
马依依和曾鲤都确定她是网恋了,而且还是异地的。
后来,暑假过到一半,伍颖忽然打电话给曾鲤,“我要放点东西在你家,方不方便?”
“什么东西?”
“行李。”
伍颖回答。
“你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