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错过。彼得松了口气,把眼镜摘下来用纸巾擦了擦重新戴好,从包里翻出相机,试了试聚焦后,他看到深红色的幕布已经再次拉开。
贝尔纳黛特穿着一席灰蓝色的芭蕾舞纱裙,站在聚光灯下,刺眼的光线照射在她裸露苍白的肌肤上。她抬起手,在逐渐流淌起来的音乐中舒展开身体,像鸟类迎着清晨的阳光展开翅膀那样的流畅雅致。
她在恰当的节拍点上跳出第一个动作,轻薄飞扬的裙摆旋转如半透明的花,姿态极尽优美。
好巧,自己买的花也是蓝色的。彼得想。
最终,贝尔纳黛特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了进入美国芭蕾舞剧院成为职业舞者的资格。
为她颁发奖杯的是舞团资历最深的舞评家茜拉·麦考伊。这位向来以挑剔严苛为名的大师对她刚才的表演青睐有加,不仅在评分环节充满欣赏地给出了满分,还亲口预言她将成为美国芭蕾舞剧院舞团最年轻的独舞甚至首席演员。
那不仅仅是贝尔纳黛特的梦想,也是玛德琳曾经无限接近却又失之交臂的愿望。
贝尔纳黛特朝她真诚道谢,领了奖杯与通知函,没有做更多的停留就径直离开了剧院表演大厅,在人工湖旁边找到了彼得。
少年的身高在这几年窜得飞快,不知不觉间,贝尔纳黛特已经从一开始的低头看对方,逐渐变为每次都需要仰头,甚至即使穿上两英寸的小高跟鞋也只能勉强和他的下颌齐平。
不过和小时候一样,彼得看起来还是很单薄,就是在遇到弗莱士·汤普森那样的欺凌爱好者的时候,一定会吃亏的那种单薄。
倒是这几年他的样貌已经逐渐长开了,脸部在褪去了年幼时候的婴儿肥以后,轮廓线条也逐渐变得越发俊朗利落,眉目深邃。棕色的眼睛极为剔透且漂亮,像是两颗将化未化的深色枫糖,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明亮又柔软,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晨光中望向你的懵懂小鹿。
很长一段时间里,贝尔纳黛特都真心觉得要是那只叫斑比的小鹿能变成人,大概眼睛就是彼得这样的。
就是声音好像变化不太大,除了多了些少年独有的清爽韵朗以外,还有几分小时候那种未褪干净的软糯残留。而且头发也总是和小时候一样乱糟糟地支棱着,哪怕他已经尽力打理过,可惜因为发量实在太多而难以驯服。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之所以跟弗莱士体格差这么大,是不是因为吃的东西有一大半都消耗在了头发的增长上,而不是肌肉。
好在上帝总是公平的,虽然没有给他一副壮硕的身躯,但却给他了一双占尽优势的逆天长腿,真要跑起来,弗莱士还不一定能抓到他。
而玛德琳则以她多年来的老辣眼光向他保证,那些男孩们只是在嫉妒他的聪明天赋以及漂亮脸蛋,甚至还好几次开玩笑说如果彼得有兴趣学芭蕾,那一定会有大把的女孩子们为了成为他的舞伴而争风吃醋,没有姑娘能拒绝这样一位容貌如此出挑的少年。
今天玛德琳不在这里,她带领芭蕾舞学校的团体出去表演了,贝尔纳黛特在得到自己比赛结果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
“我打赌她一定很高兴。”彼得看着贝尔纳黛特手里的蓝雪花,和她的舞裙颜色很接近,烟雾那样的蓝色。
贝尔纳黛特点点头,挂起一个清浅的笑容:“外祖母说她过两天就能回来,商量我上学和学跳舞的事。”
“你不是已经得到去美国芭蕾舞剧院跳舞的资格了吗?”
“嗯,是这样。不过也还有点其他的问题,也没什么大事。”
彼得看着她好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那是不是意味着,你马上要从中城高中离开了?”
贝尔纳黛特停下脚步,披散下来的黑发像帘子那样垂在背后,冰绿色的眼睛半垂着,很轻地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不过据说正式的培训与演出安排要等到明年秋天,也就是我正式从中城高中毕业以后。在此之前……我想应该可以商量一下,我不太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