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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蔫蔫的,不吃饭了。香秀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哪里痛。便说:“不痛。”
“不痛那把饭吃了。”香秀从给儿子的蒸蛋羹碗里匀了一勺过来,给到她碗里拌匀了说。
完全没有胃口的麦麦趴在桌边,蔫耷耷地抬眼皮看了一眼那饭,并没有伸手拿筷子。要平时,肯定高兴地两口就吃掉了。江云海看她一眼,舀了一小勺碗底的盐菜放到她碗里拌在她的蛋羹饭里:“这回好吃了,碗底下有油,拌成油油饭了,香喷喷的。”
麦麦愁眉苦脸的看着那碗饭,还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江云海眉毛一立,来火了:“再不吃老子给你一括括(Kuō)儿!(敲头)”
麦麦最怕父亲动手。父亲长得高大魁梧,他动起手来,随便一下子她都招架不住,轻则青一块紫一块,重则起个包。要是拿竹条子再来一下,那就是长长的一条红印子,中间能渗出血珠子来。因此香秀常说,她见了父亲就像只兔兔儿似的。可见有多怕。
以前麦麦是没挨过打的。自从有了弟弟之后,她才开始尝到挨打的滋味。
她的性格和萍萍不同。萍萍从小就挨打,大些了一见苗头不对就跑,要打她,得费些功夫。但麦麦不同,无论何时父亲要打她,她都老老实实地站得规规矩矩,决不挪动一丝儿。
因此,江云海这么一吼,她吓得脖子往回缩,手却很快速地抓起筷子就吃饭。虽然食不知味,但还是很迅速地把一碗饭给吃完了。
江云海和香秀对望一眼,心想,还是吼一吼来得有效又省心。
哪知这念头才落下去,麦麦在那边就吐了。
吐得一地都是,黄胆水都吐出来了。酸腐的气味一出来,萍萍差点也吐了,赶紧捂着嘴跑到院坝里去。江云海正要发作,香秀赶紧将儿子塞到他手里,再找洋铲铲灰来将呕吐物给掩了。
到了晚上,麦麦病恹恹地越发没了精神。那样子看着,竟似小鬼儿要来找她了一样。看医生得到河对岸去,横渡下午六点封渡,黑灯瞎火是去不了的。
香秀和江云海商量,烧了草木灰给麦麦喝下。
第二天早上一看,孩子还有一口气,看着快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80年代农村医疗太落后,交通也落后,许多人求医无门后便用各种奇奇怪怪的偏方,甚至请神婆来跳。因此失去生命的人,大有人在。
这两天有些卡,所以有两天没更,会补上的。
第12章不治之症
麦麦小小一个人儿不吵不闹,动也不动,窝在棉被里就两个眼睛迟缓地看着父母。她这个样子,把父母心里整慌了。江云海把萍萍往江雨天面前一丢:“带妹妹去学校。”
回头就把麦麦抱起来,对香秀道:“走,找河对门水医生。”
“怕是要先去卫生站哦?”香秀把儿子的奶喂好,找来龙凤牡丹花图案的大红翁裙(背孩子用的裙布,孩子醒着就露出头,孩子睡着了就用盖子搭在头上避免风吹。),包好孩子递给江云海,江云海把麦麦放椅子上,接过孩子放到她背上。香秀把翁裙带子前后缠紧背好,愁苦着脸怯懦地说:“去卫生站的话,怕是钱不够。”
“管他妈的,最多打条子嘛!”
江云海把麦麦背上,两口子一起急急忙忙去码头上赶第一渡船。
“麦麦这是咋个了?”
路上,少不得碰到熟人问一遭。
江云海边往前赶边答那人:“不晓得咋个了。不哭不闹,又说没得哪儿痛,也没发烧,人就是不得行了。”
麦麦趴在父亲背上,双眼呆滞,不言不语。
那人看了:“哎哟,造孽哦!头轮子(上回)在河边上打旦娃儿的时候弄凶(特别凶),我们还讲麦麦人是瘦,精干得很呢!麦麦乖哈~,我们不怕,上街拣药药吃了就好了。下次看到旦娃儿,我们还要收拾他龟儿子!”
那人跟着江云海夫妻一起走,不时安抚着麦麦。
旦娃儿是麦麦同班同学,也是村头最调皮的娃儿,天天在村头转,不是偷鸡就是摸狗,从不干点正常人干的正经事。大年初一把火炮绑在牛尾巴上点,把牛群吓得乱窜,从上坝跑到下坝,踩了不少庄稼地,挨过一次毒打。
但这娃儿打一次没少挨,就是死性不改,用乡亲的话来讲,就是:硬是不落叫。所以,哪个都觉得这娃儿欠收拾,哪个打他都没得错,绝对正义。
上回江雨箬带麦麦和萍萍在河边捡白石头耍,旦娃儿抓坨稀牛屎就朝水头一甩,溅了她们一身牛屎渣渣。麦麦跑得快,一下子就把他逮来按到地下,江雨箬和萍萍来帮忙,合伙把他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旦娃儿看到麦麦脚杆就转弯(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