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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麦:“妈妈,红袄子还在吗?”
香秀开心道:“在啊,不过现在穿不下了,放在箱子里呢。等你长大了,给你穿!”
“哎呀,那就太安逸了!”麦麦已经在脑子里幻想起自己穿红袄子的样子了。见水轻尘没话,她用脚在水桶里踢了踢他的脚:“尘哥哥,你见过雪吗?”
水轻尘把她的脚踩在水底:“别乱动,多泡一下。”其他人惊了,她俩居然说话了!香秀问:“你们和好了?”水轻尘笑着得意道:“表婶,麦麦说很喜欢很喜欢我呢!”众人扭头看麦麦,她双手蒙脸不认:“我没有说过!”
弟妹见了,笑她:“还不承认呢!小气包儿!”
香秀乐了,问:“那尘哥哥有没有很喜欢很喜欢麦麦呢?”
水轻尘道:“那肯定了。”
麦麦这才满意地放下手来:“这还差不多!”
上床睡觉的时候,水轻尘抱着麦麦的脚,轻轻抚着问:“脚还痛吗?要不要紧?”
麦麦没有回答他,反而道:“尘哥哥,今天这两个灵芝这么大,你说秦司的妈妈熬药吃了,会不会就好了?小大哥不是说书里讲的,灵芝仙草能起死回生吗?”
水轻尘的手停了一下,想了半晌才说:“这么大的话,好歹能管一些用的吧~”
他们哪里知道,病不可怕,贫病交加、饥寒交迫才最可怕。此时此刻,秦司家的三间茅屋不但漏雨,还漏风。他的母亲已经是一息尚存,却还在剧烈地咳嗽,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妈妈~妈妈~”秦司跪在床前急得不知所措,一边哭着给红云拍背,一边用一只破盆接她的呕吐物。在病魔面前,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五十多岁的秦瞎子抱着捆谷草踩在楼梯上,见哪漏雨就往哪里添补。那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手臂直往下流,流到了他身上,冻得他时不时一哆嗦。忙活到半夜,总算好些了。
秦司的母亲红云,其实才三十多岁。她十六岁嫁给秦瞎子,十七岁生了女儿,后来流产了几个孩子,在二十六岁时才难产生下秦司。当真算来,她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好几趟了。
“小司,不怕。妈妈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了。”她总算喘了口气,抚着儿子的脑袋安慰着。睡一觉就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她这么想着。
可惜了这么好的儿子,看不到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了。
她闭上眼睛,缩回了破棉絮里:“给我端碗热水来吧,让妈妈暖一暖。”
“好~”秦司出了房间,去灶房烧水。等他端着水碗回房间时,看到秦瞎子伸手在探红云鼻息,而她,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秦司差点就喊起来,碗里的水也跛了出来。
秦瞎子连忙制止他:“睡着了。”
眼泪哗啦啦就从秦司眼里落了下来,他用衣袖擦了。秦瞎子看着儿子,叹了口气,重新抱起谷草:“太晚了,你也去睡吧~明天还上学呢,我再把墙缝塞一塞。”
第二天清早,香秀推开房门时,便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飘飘洒洒。她欣喜地朝阁楼上喊:“麦麦,麦麦,快起来!下雪了!快起来看雪!”
“噢!”麦麦在阁楼里应了一声,翻身就爬了起来找衣服穿。兴奋地边穿边喊水轻尘:“尘哥哥,下雪了,快起来看雪!快点!”
“真的吗?”水轻尘也爬了起来,飞快地穿着外套,“你说雪花是不是真的是六个瓣的?”
“看了就知道了!”麦麦已经开门跑了出去,水轻尘正弯腰穿着鞋子,就听到麦麦在院儿里兴奋得大喊:“下雪啦!下雪啦!好大的雪花!”
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麦麦看到了童话里的样子。可在肖家湾山弯里的那个土墙茅屋里,当秦司踏进母亲的房间时,童话却破灭了。
“妈妈!——妈妈!——妈妈!——”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伴着鹅毛大雪,响彻整个肖家湾……
听到大人耳朵里,心都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太冷了,大家注意保暖。码字的时候,手冷脚冷。
我人生中第一次见到大雪,是1991年,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次见家乡大雪。川南很难降雪,尤其是沿江。我还记得那天,是我们村里一个幺公上山(下葬)的日子,早饭是去吃的丧饭。路上,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来掉在手上都不化。丧葬的队伍,很壮观,亲属批麻戴孝,也是一片白。纸钱撒了一路,唢呐吹了一路,气氛煞是悲怆。
这场景,在我脑海里烙下很深刻的印象。
原本采灵芝那一段,我是想让水轻尘脑袋破个洞的,而且把他俩和好放在的寒假,中间还来一次让大人伤脑筋的争吵,最后还是改了。写太多,他们长大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