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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廷急忙起身:“都是臣应尽职责!”
皇帝摆手制止了沈廷的作势要跪:“哎!不要跪!今晚是家宴!好生坐下!”
沈廷抱拳一礼坐下,先躬身饮了一杯,才说:“这次带回军马虽然不易,但是能够彻底熟知吐蕃军马的饲养、训练、繁殖之法,才更为重要,此事实在是得了秦王在兵部的多番助力,及时遣派征发了军中诸多养马、驷马的能兵巧匠,来陇山助我,才能无有遗漏、熟能生巧。有这三千吐蕃军马作为种马,日后我朝骑兵就大有可为!”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长琪这次也不错!能懂得便宜行事、及时推动。哎兵部那几个老头子平日行事迂腐拖沓,朕也是受够了!”
长靖在一旁眼神飘忽了几下,忽然笑着插话:“大哥和沈廷,这次都是辛苦了!这次吐蕃大汗也确实大方,不但送了3000军马,听说私下里还送了不少神骏的军马给沈廷呢,可惜咱们是一匹也没看到!不知大哥可见到了?沈廷,你大方些,把那几百匹神驹俊马,分我们几匹也好啊!哈哈哈!”
他神情轻松,语气开朗,笑得也极为洒脱。
可是沈廷和长琪,却已经脸色微变。
长靖这话的意思,是沈廷带回三千军马的同时,还私下带了未入公帐的大量军马。
几百匹军马呀,那可是不小的一只骑兵队伍,若是私匿下来,训练成军,那不是私兵吗?那是要造反吗?
而且不但说的是沈廷,还把长琪扯了进来。这话听着是玩笑,可是话中恶意却隐藏不住。
皇帝微微撩起眼皮,扫了长琪一眼。
沈廷立刻就要出言反驳,还未开口,一边默默地乐阳却忽然轻笑着插话:“咦?原来那胭脂,竟然是吐蕃军马吗?”她不喝酒,却自顾自伸手,径自把皇帝面前的那只赤金九龙酒盅拿了过来,“千里迢迢,想来路上不易,我得敬沈公爷一杯酒呢!”
皇帝也不责怪她,笑着问:“怎么好端端喝起酒来了?什么胭脂?”
乐阳一举杯,先与遥遥相对的沈廷,干了这一小盅酒,然后才笑着对皇帝解释:“父皇,胭脂就是沈公爷送我的马呀!我竟然不知那是吐蕃大汗送给沈公爷的军马呢!”
沈廷立刻说:“那可不是什么吐蕃军马!那匹汗血宝马,是我在边界榷场购入的,可花了几百两金子呢!”
长琪笑着解释:“乐阳啊,你不知道,吐蕃与我交接军马,程仪也极为严格复杂。双方交接时,要按照事先造册的马籍,挨匹确认,双方签字画押,才交接马匹、马册。吐蕃军马也是严格管理的,马匹个个在身上烙有编号,马蹄铁也是特制的,是不是军马一看便知。在吐蕃,军马是严格禁止交易的,任哪个吐蕃人也不敢私下买卖。之前吐蕃生怕我朝骑兵起势,对马匹交易管理极严。能在榷场交易的,都是私人马贩,且数量很少。若是从榷场就能购入大量军用马匹,咱们还需要千里迢迢去求吐蕃吗?”
几句话之间,解开了长靖的话中陷阱,辩驳了谣言。
乐阳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然后只顾亲手取过酒壶,把自己喝干的赤金酒盅斟满,然后再放回皇帝面前,似乎对长琪所言也是漠不关心。
皇帝有点深意地看着长琪,笑道:“咦?长琪虽人在京城,但是心细,竟然对这次吐蕃陇山军马交接,如此了解。”
沈廷回答:“皇上,秦王殿下事必躬亲,无论巨细,都亲自过问了解,唯有如此,才能事事在后方帮臣筹谋、筹划,及时应对。这三千军马一路从陇山到京中大营,说来轻巧,但是这些军马千里迢迢、从陇山到京城,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水土不服、闹了瘟疫。到了京中大营的饲料、马厩、马医、草药,都多亏秦王殿下一一事先安置好,才能如此顺利,三千军马无恙。”
皇帝只垂眸,专心看着身旁的乐阳剥桔子,不置可否,也不知道听见还是没听见。
皇上不说话,就唯有秋虫儿叮咛了。这沉默的时间,太长可不太好。
乐阳正伸手拿过一只黄橙橙的柑橘,亲手剥了皮,然后默默放在皇帝前面的盘盏中。
皇帝取过来掰了几瓣,扔进嘴里:“嗯!甜!这是今年剑南道的贡品吗?比往年新鲜了许多!”
乐阳“咯咯”银铃般地笑:“甜吧?这是沈廷回京路上,从义州买回来的,我尝着不错!特地拿来给父皇尝尝!”
皇帝轻轻点了点头:“沈廷啊,没事多进宫,陪乐阳骑骑马。乐阳骑术还是差的,你好好教教她。”
沈廷很想板住面孔,却控制不住的嘴角翘起,响亮回答了一声“是”,又补了一句:“多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