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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跟秦墨多说,便看着摸着脉门的秦墨,岔开了话题:“对了,顾贵妃称病了这许久,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啊?”
秦墨微闭着眼睛,专心感受着手指下微跳的脉搏,不以为然地道:“不清楚。”
乐阳在宫里久了,也很了解宫中细节了,一听就听出了问题:“所有太医的方子不都是要太医院的院正、副院正过目吗?秦如谏副院正怎么能不清楚呢?”秦如谏得皇帝宠信,最近刚被升职,副院正不但要日常把控其他太医开的药方,还可以随意查看过往医案。
秦墨睁开眼睛:“顾贵妃只用专门的太医看脉开方,姓胡的,据说是从潜邸时就专门伺候贵妃的。胡太医很少到太医院来,方子也从不上交,医案也不写。院正大人从不过问。可能是皇上有过旨意吧。”
这样特殊的待遇,只能是皇上有过旨意。但是秦如谏和秦墨入太医院时间还短,这样讳莫如深的惯例之事,也不好过多发问,只能随行就市知晓即可,不好追问追究。
秦墨收起手指:“你是思虑过重了,我给你开几副安神平息的药,你自己平时也要多多注意休息。”
说到思虑过重,乐阳有些讪讪:“这一段时日确实有些睡不好,从洛州回来本来想跟你说的,可是连着几日你都不在太医院任值。”
“哦,皇上过几日要去骊山行宫,点了我师傅随侍,我也要去的,这次时日恐怕不短,我师傅让我回保和堂交代一些,再收拾些行李。”
“骊山……行宫……?”乐阳微微睁大眼睛,一脸好奇。
秦墨秒懂,这要是真乐阳,就不会发问了。
“骊山行宫有温泉,是先皇最爱的行宫,但是皇上很少去。前段时间,我师傅给皇上请平安脉,发觉皇上从陇山归来后,体内一股湿寒之气很难排出,这马上就要入冬了,恐生寒病,便建议皇上多泡温泉发散寒气,皇上便想起骊山行宫来了。”
乐阳懂了,也一下明白了自己的无知,微微低头,叹气苦笑:“我自以为对这皇宫已经无所不知了,其实还是一无所知。”
秦墨凝视她,满眼都是关心:“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你心情不佳、思虑过重?”
一晚上的混乱忐忑,遇上自己人的慰问,最是不能忍受。
乐阳只觉得一股酸楚涌上鼻腔,泪水就要凝结在眼眶里了,她急忙低头,怕被秦墨看见,低声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我对于这皇宫,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自己对于这皇宫,确实是个外人而已,但这个外人,却被越扯越深,渐渐要深入到墨黑不见底的中心去了。
秦墨目不转睛地看她,轻轻问:“等你的事了,你会留在宫里,还是去哪里呢?”
“若是……”乐阳本来想说”若是那时我还活着”,却只说了两个字,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她不想把这种焦虑加在小二哥身上,她勉强露出笑容,“可能,我会回太平山吧,想想,还是那时候在天平山的时日,最开心。”
秦墨露出微笑,眼中全是温暖之意:“到那时候,若你回太平山,我便陪你回去!”
“啊!那可不行!你现在已经是太医了,又是秦太医高徒!这般前途无量……”乐阳一听这话忘记了自己的酸楚,有点急了。
秦墨坚定地摇摇头:“我爹当年也差点成了太医,后来还不是在太平山种药材?”他放低放缓了声音,柔声安慰,“若是你开心,我便在太平山陪你。”
乐阳呆呆看着他,这是小二哥从小到大、给到她的浑朴宽厚又安心的脸庞,可是她心中所藏的复杂错综之事,已经不是小二哥能够给到的安心了。
她低头,怕小二哥看到她眼里的泪水,低低说:“到时候再说吧。”
本以为骊山行宫于己无关,却没想到,第二日,皇贵妃娘娘就着人来乐阳宫交代,乐阳也要随驾前往骊山行宫。
原来是皇帝已决意,今年一整个冬天,都要在骊山行宫“猫冬”了,所以要带着嫔妃、皇子公主、重要的大臣,都去骊山,把半个皇宫和半个朝廷都搬了过去。
这一去时日就不短了,据说要到明年春分才回京,所以乐阳宫光收拾东西就要花上好几天。
不仅是乐阳宫,连整个皇宫都乱糟糟的忙活了起来,谁去、谁不去,很热闹。
毕竟半个皇宫都去,那剩下不去的,得多不受宠?不论是嫔妃、还是侍从,都挣破了头要跟去。
所以,连一直称病的顾贵妃,都病体痊愈,要一同出发了。
大部队浩浩荡荡,中间还不停有大臣的车辆家眷融汇进来,队伍越来越冗长滂沱。
经过一整日的车程,终于在傍晚感到了骊山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