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议开始,王巩便将王安石请上来。
等到王安石坐下之后,张斐问道:“听闻王学士对上午的供词,有所补充,故而申请再度出席作证?”
他得表明态度,这可不是我引的,而是你们自个要说的。
王安石点点头,道:“上午韩相公的那番言论,是精彩绝伦,使得吾辈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治水之道,在于全国上下能够同心协力,而不应该因为政见不合,便相互掣肘,此亦非为臣之道。”
司马光当即鄙视王安石一眼,心道,谁掣肘了,那程昉在河北权势滔天,还要怎样?是你们自己执行不当,焉能怪得了别人。
张斐道:“不知王学士有何要补充的?”
王安石道:“是关于东流和北流的问题,北流形成,在于故道决口,而最初仁宗皇帝采纳崔峄、张惟吉的建议,任由其行,未有堵决,故才形成北流。
可在皇祐三年,北流在馆陶县生决口,而且明显可以看到河势壅塞不畅,随时会生新的决溢,这才引了是维持北流还是恢复东流的争论。
由此可见,之所以对此有争议,源于北流决口,其水势是极其不稳定,而非因东流决口。
之后大名留守贾昌朝认为北流冲出来的新河道,淹没了大片土地,财税收不上来,无力对抗北敌,而东汉遗留下来的‘京东故道’堤防比较完备,略加修葺便可作为天险,‘内固京都,外限夷狄’。”
“原来如此。”张斐点点头,道:“也就是说,回河故道,亦有防御外敌之因?”
王安石点头道:“当然,如沧州扼北敌海道,若河不东流,沧州在河之南,直抵京师,无有限隔。
至于欧阳相公提到河北民生凋敝,不应整修故道。可要知道,北流延绵千里,使百万生齿居无庐,耕无田,流散而不复,财政损失,不可估量。这难道不是民生吗?”
不少人是纷纷点头,表示赞成。
哪怕司马光、文彦博都稍稍点头。
张斐看在眼里,心道,原来这东流派,是从防御契丹出。带着一丝勉强地微笑,问道:“这就是王学士所要补充的?”
王安石点点头。
“哦。谢谢。”
第六百九十六章听证会(六)
哦,谢谢?
就这?
这一番激昂的表述,换来得却只是一句“谢谢”。
尤其是张斐那漫不经心,甚至还夹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表情,这让王安石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而张斐随后的一句话,令王安石彻底怒了。
“不知王学士还有其它要补充的吗?”
言外之意,就是你若没有补充,那我就得请你下去。
王安石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反问道:“看来张检控对于有关东流、北流之争,已经是了如指掌。”
张斐忙道:“哦,我对此并不是太了解。”
王安石很是疑惑道:“那你为何不问清楚?”
张斐报以歉意的微笑:“还请王学士见谅,先,我们当然非常感谢,王学士能够帮助我们,完整的了解整件事的全貌。
但是,此次听证会,主要涉及到是否起诉程副使和程都监的举证,而不是专门开来讨论东流和北流之争,这到底不归我们检察院管,我们检察院也无暇去干预这些事。”
王安石愣了下,突然也反应过来,对呀,这是在审案,但但这也是韩琦先提及的,我只是顺着他的话题去说的。
不过王安石到底也是久经沙场,短暂的愣神后,他便道:“关于对程都监的很多指控,就是源于此争,检察院不打算了解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