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用手指抚摸着自己那伤痕起伏的脸颊,喃喃道:“你说,我们杀了冯神威,府君是否就必须造反了?”
“不急于一时,府君说的也有道理。”
严庄说着,瞥见了高尚脸上那神秘的笑意,反应过来,惊问道:“伱已经派人去杀了?!”
“呵呵。”
“你比我还疯!”
严庄骂了一句,连忙往冯神威下榻之处奔去,阻止此事。
高尚站在那任他离去,脸上泛着嘲弄之色,喃喃自语道:“紧张什么?你们所有人都高估了朝廷,而低估了府君的实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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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烧伤之后,高尚变得不好女色,从未再让女人服侍过他。
他睡觉时也绝不让旁人靠近,除了田乾真。因当年被田乾真从大火中救出,他甚至在睡梦中都能通过气味感受到接近他的人是不是田乾真,若不是,他就会惊醒过来。
次日,一觉睡醒,高尚便见田乾真正坐在他的榻边。
“阿浩来了,你杀了冯神威吗?”
“没有。被严庄赶来拦下了,严庄威逼利诱冯神威回朝之后给府君说好话,但我看很难。”
“无妨,人活着就算是府君的表态。”高尚道,“府君只要没明着反,朝廷不敢先逼迫他。”
“那为何让我去杀?”
“这样旁人才会怕你。”高尚道,“就算是造反,你也是反贼里最凶狠的一个。”
田乾真点点头,道:“明白了。”
“一起用膳吧。”
“好,对了,还有一件事。”田乾真道:“有个很有名的诗人在范阳,你常念他的诗。”
“李白,李太白?”
“是。”
高尚眼睛一亮,道:“他在何处?你怎知他在范阳?”
田乾真伸手入怀掏了掏,先是掏出了两只耳朵,割断处的血已经干涸了,之后才掏出了一张纸,纸上还是沾染了血迹。
“我昨夜去杀冯神威,驿馆大门外的守卫正在说话,说‘方才那人就是待诏翰林的李白’,我便上前去问他们,拿了这个。”
高尚接过一看,入目是一首诗,题为《北风行》,下面是一句“伤北风雨雪,行人不归,拟古风赠幽州思妇”。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
高尚眼神一开始是激赏的,因他虽然大逆不道,但他也喜欢诗。他喜欢李白那自由豪放的诗风,以“大如席”拟雪花,何等的思兴飞腾,精彩绝伦,出人意表。
然而,渐渐地,高尚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他回过头,重新审视了这一首诗。
全诗只写了一个幽州思妇对丈夫战死一事的悲愤,但隐隐地,似乎在对安禄山大败于契丹一事含沙射影。
高尚不知是否自己太多心了,他觉得诗的第一句就有另一层意思——连极少睁眼的烛龙也偶尔会光曜人间,为何至高的日月却不肯照亮蓟幽大地,任它暗无天日?
像是在讽刺李隆基为奸佞障目,全然不知、不肯去了解范阳的实情。
可李白又知道什么实情?
再看后几句,“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倒像是在形容安禄山已成了河北的唯一主宰者,“大如席”的雪花正在吹向象征着帝王之尊的轩辕台,暗示着安禄山已有觊觎神器之心?
高尚摇了摇头,问道:“李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