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宅。
此前薛白与高崇冲突时,崔宅曾暂时庇护薛白,如今却时移势易,令人唏嘘。
郑辩入院,环目看去,只见各大户的家丁部曲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大堂上,华衣满堂,诸公齐聚。
“如何回事?”
“薛白一回来,吕令皓便吓软了,又得重新丈量田亩。”
“到底有何倚仗?这么张狂”
“反反复复,除掉罢了……。。”
“高郎君来了!”
诸人不由疑惑,纷纷转头看去。
只听得外面马嘶声起,之后风尘仆仆的高尚带着田乾真、康布大步走来,只看那从容不迫的步伐都让人安心。
“高郎君怎这般快就回来了?”
高尚不急于回答,而是先让他们说了偃师县发生的诸事。
他听过之后,仔细思索,眼神中略有些疑惑。
环视了一圈,他招过宋勉,问道:“樊牢说薛白在他手上,怎又到了县署?
宋勉道:“我还不知道,要么樊牢一开始就说谎,要么薛白逃了。”
高尚道:“障眼法,好在我们没中计。”
他站起身,提高了些音量,道:“诸公放心,薛白有何计划,我已猜到了。
各大户又议论了几句,渐渐安静下来。
“他收买农户,训练他们,暂夺县署之权,接着便打着为民请命的名义,借查田亩户籍从你们身上榨取利益,这些已很清晰,关键是…。他凭什么?”
崔唆抚须叹道:“是啊,他凭什么?”
“我得到吕县令的消息时,已在从洛阳返回偃师的路上。因为他的后手,此时已在洛河之上了。”
“是什么?”
都别着急,我一个个与你们说。”
高尚先笑了笑,还有个轻轻摆手的小动作,说之前先稳定士气。
“薛白先去了郾城,拉拢一批走私贩子,对方是我的旧识,名叫樊牢。当然,樊牢既不可能帮他,也无这个能耐,反将他扣下了。”
宋勉略略一想,也明白过来,道:“走私贩如何敢与官府斗?樊牢无非是卖我们一个好,其实不敢真拿薛白如何,到时只说人跑了,便可两头不得罪。”
“这恰是薛白的聪明之处,樊牢原本亲近我们,薛白去拉拢一趟,让他至少做到了两不相帮,甚至倾向于他。同时,这是个障眼法,掩藏他真正的后手…。。
“洛阳?”
“是。”高尚道:“杜有邻的两个女儿,正是杨氏商行在河南府的主事人,与薛白关系极为亲近,此前的假张三娘案也有她们的参与。薛白那些幕僚、打手都在听凭杜家姐妹吩咐,此时,她们已乘着杜有邻的官船顺河而下了,到时又有漕工要跟着薛白举事了。”
“这是故计重施啊。”
“不仅如此,这艘官船上,还有相府千金,以及一队金吾卫。…。”
诸人吃了一惊,问道:“这次是真的?”
高尚笑了笑,应道:“这次千真万确。”
既得利益者们的软弱在这一刻再次体现出来了,有人心想,大不了就让薛白量量自家的田地,这几年多交点税,不能伤及根本。
薛白招他们去县署开堂,不去的后果自负,也不知是何后果?气氛安静下来,高尚只觉好笑,不慌不忙地道:“好在,地方公务不由宰相之女说了算。此番领金吾卫前来的杨参军,地位不凡,为人爽朗,
令狐少尹已带着我与他见过面,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
这四个字入耳,不少人已挑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