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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莲整个人如遭雷击,猛然点了一串头,飞也似地跑了。宋兮跟他一起走,路上呵呵摇头,“这傻孩子等他阿爹打进京才跟着娘过来投奔,见你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怎么怕你怕成这样?你也没有多可怕啊,打人那也都是打不听话的男人,没有打过不听话的女人的,还是你太严肃了?”“你说的不对。”他回,“不听话的女人,我一样打。”宋兮:“”他们进了屋子,里头热气蒸腾,视线迷惘。药香甜丝丝,苦涩涩的气味,烧的人鼻尖哆嗦,睡意混沌。婉娘听见通报和脚步声出来,为他们掀开了半边隔开桌椅与卧床的帘子。宋兮跟着邵梵就要进帐子,被邵梵拦住,“你待在这里等就行。”宋兮:“嗯?哦。”邵梵进了外帐内,在房内中央停下。婉娘见此便自己走到床边,“郎将可是要妾身掀帘?”他颔首,“有劳。”婉娘手够到帘缝,她拉着帘子往窗柱旁退。正午阳光上斜,射进窗内打在深色的帘上,添了点活泼的温黄,窗外的麻雀啼了一声。赵令悦的身影映入房中置于台柜上高高的男子铜镜内,如镜花水月,倒映出一个不真实的虚影。床上的人半坐,棉被叠在胸前,她头上止血的白纱已经取下,一头乌黑的长发刚被婉娘用发梳梳顺,垂在腰后肩膀,泛着黑亮的光泽,发后显现一段鹅白的细颈。锦衣玉食的郡主,重病一场,仍旧不失华美。邵梵的目光锋利,如鹰隼尖锐的鸟喙穿透她的身体。四目相对之时,他终于能够堂堂正正地站着,念出这个贯穿他记忆的封名,“昭月。”而她呆了一呆,眸子透着明显地困惑。邵梵竟然看不到她该呈现的恨,该有的愤。她只是单纯的,以一种很警惕很陌生的目光,打量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自己。邵梵默了默,空旷旷的手捏成拳,一板一眼地冷冷叫她的名字:“赵令悦。”她微微动了动,也冷冷地试探问:“你是什么人?”星月照雪(六):失忆赵令悦经历了混沌不堪的噩梦。梦中噬鬼神兽一直逼近,四海皆碎,山河倒悬。她用双手努力地攀爬坡面锋利的山川,掌心血肉模糊,头上山崖还要朝她压倒而来,这时有人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道人影匆匆覆她身上,陪她一起堕入地狱她如同溺水得救了一样睁开了眼,撑着起来剧烈咳嗽,发现四周全然陌生,头顶上是简陋的素帐,她质问掀开帐子的婉娘,“你是什么人?”此时,赵令悦再对邵梵问出了同样的话,一旁的婉娘终于察觉出点不对劲来。邵梵也察觉出来了,他再念“赵令悦”,声量已经小了三分,往前了两步走到床边,眉心微皱地看她的脸,大病初愈,她脸相较去年足足小了一圈,“事到如今你还在装什么?”赵令悦一愣,也敛起两道秀眉。邵梵见她不回话,忽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刚伸手想去碰她肩膀将她带过来,别再躲着,却被赵令悦眼疾手快地打掉。她身子一个打滚,滚到了靠墙的床角去,离他更远,只把自己蜷缩在被子后面,冲他低喝:“你别碰我!”扑空了的掌心空荡荡的,他闪过一丝微不可见地惘然,将手蜷成拳垂在腿侧,又喊了声,“赵令悦。”“你为何一直喊这三字,难道赵令悦是我的名姓?”邵梵自嘲,为何呢?她本就不值得。而他是个傻子。婉娘在一旁观战了这一个回合。她只知道赵令悦是邵梵带回来的,不知赵令悦是什么身份,但见邵梵似乎被她怼的无话可说,只僵在那儿不动,无可奈何的样子,应该是他肯偏心护着的人吧。这二人都犟得很,交谈间火花四溅,随时要打起来一样,婉娘生怕邵梵再说胡话吓到赵令悦,连忙上前把帐子一放一挡。邵梵不悦,还欲继续质问,她拉邵梵到一边。“妾方才给她梳头发时问她名字,她也没回,妾还当她是内向不爱说话。如今看”婉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像是这儿受过伤,有点不记事了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吧?郎将这般,姑娘家要害怕的。”邵梵跨出门槛,让门兵去找御医,那人得令,他又改口,“不要御医,你找军中当值的李无为来。”一时脑热竟忘了御医也是宫中的人,自然向着她,邵梵在心底嘲笑,也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她。随即自虐般地抬头看毒热的日光,射进眼中一片火辣辣的灼烧,将那股情绪波动烧灭。李无为很快过来,给赵令悦把了脉。邵梵站在一旁,面色缄默。——他对她了解不多,但从彼此第一眼起,她就不是什么养在深闺的等闲女子,甚至对他这个人的观察过于敏锐。在内务监她心中有气,是因为清楚他在利用,所以才会说出“是你先欺负的我,你要跟我道歉”这句话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醒了,应该要以牙还牙地跟他讨回,怎么会失忆?邵梵不信。他站在一旁,神色仍旧冷峻而尖酸,等赵令悦存着怀疑的眼神四处打量,不小心与他对上时,那眼神就会像一根针一般扎进她眼里去,势必要她露出点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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