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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儿的意思是……”贺相其实心里也有些犹豫,听女儿这么一说,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不论父亲心里在想些什么,反正,燕王府您不准去,一会儿别没捞着好,反倒让燕王殿下惦记上了,您自己都说过,燕王殿下心肝儿黑着呢,哪会有他吃亏的份,小时候不论,现下,他可是已经亮过爪的腾龙,您还怕他会输不成?大皇子二皇子筹谋多年,不也轻易就败在了他的手里?以往是燕王殿下不想争,如今他想了,谁也争不过他。”贺如萱脸色沉静,容颜虽然算不上绝丽,却是带着让人一看就觉得舒心的雅致,浅浅一笑,也足以魅惑人心。
贺相看着女儿的笑容,想到女儿的年纪已满十八,心中就莫名觉得心酸,“萱儿呀,你今年都十八了呀……”该出嫁了呢,可是,爹爹好舍不得呀,这可如何是好?
原本就是老来得女,女儿没长成,妻子又过世了,他光是想想都受不了,把宝贝女儿交给另一个男人,这让他如何舍得?想想都觉得心塞,瞬间就忘了要去燕王府的事儿,默默地忧伤了起来。
“……”贺如萱默默地冏了一把,抬手覆上父亲的手背,“爹,女儿不早说过了,不出嫁,咱们招婿,我会和夫君一起孝顺您,为贺家光耀门楣。”
父亲舍不得她,她又如何能舍得下父亲呢?
于是,在女儿的劝慰下,贺相一扫胸中郁闷,与女儿在棋盘上大战十余来回,尽享天伦,与此同时,奉命保护贺府的影卫已经将父女两个的谈话内容,禀报给了云瑾焱,听得柳玥容也是一愣一愣的。
“哦呀,贺相的女儿真聪明,还比贺相更机伶一点,不错不错,不知道哪家儿子有这个荣幸,能当贺府的上门女婿。”在云凌国,因为女儿家稀少,招赘什么的一点也不稀奇,大多数时候,反倒会让男方觉得荣幸、光彩,这可是代表着男性的魅力来着,妥妥的是炫耀的资本啊!再说了,以贺相家的门楣,想要高攀的只怕不在少数。
“贺相亲自教育出来的,岂会是笨的?如此便也好,也省了我传话的功夫。”原来,贺相和朝臣的反应,早就被云瑾焱算计在心,在他的掌握之下,自然不会出什么乱子,只是作为朝臣的领头人,贺相那边必要的解释还是需要的。
不过,现下显然是没什么必要了。
与聪明人合作,就是舒服。
柳玥容眼珠了滴溜溜直转,心思百转,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没能忍得住,问出了心里积压了好几日的疑惑,“王爷呀,这都快四天了,咱们……真的不用进宫里去瞧瞧?”就算不为救某些人,也可以去看看热闹么,看自家王爷老神在在的样子,应该是不会有什么血光之灾……吧?
没想到,还会有一个能与他家王爷比肩的苦主,苦大仇深什么的……大戏之感迎而而来,简直连个缓冲的余地都没有,妥妥的震憾啊!皇帝大爷,你当年做下的罪孽,如今,也该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要不然,等人家袁寒报完仇了,他也上去凑个热闹,帮他家王爷也出口恶气?嗯,这个想法不错,值得考虑。
“嗯,是该进宫看看了,父皇……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不让他看着自己登上帝位,一定会留下终生的遗憾。
在一定程度来说,这已经成了云瑾焱心里的执念。
柳玥容默默伸手握住爱人的手,仰头在爱人下巴上印下一个轻吻,“那咱们就去看看。”旁的不多说,但云瑾焱的名声还是要顾的,毕竟,若是皇帝突然逝去,就算与云瑾焱无关,估计也不少被人风言风语,都是流言止于智者,但往往就是那些不智者让事态发展得更坏。
他想要看着云瑾焱光明正大地登上帝位,而不是在某些人莫名其妙的揣测中,变得名不正言不顺。
夫夫两人吃过午饭便进了宫,一路来到了皇帝的寝宫,除了内殿,已经没有一个伺候的宫人,而皇宫的其他地方,却是一切如常,只除了……皇帝已经连续五日不曾露面,连作为皇帝生母的太后,都见不着儿子一面,让她想要替二皇子求情,都不得其门而入,心里自然对儿子生出了几分怨念,竟是把原本心里的一些担忧全都抛却,丝毫不觉得皇帝五日不露面有何不对劲。
说白了,这也是太后在跟皇帝赌气,试图用这种态度,逼得皇帝放过二皇子,甚至还妄想着把二皇子拱上皇太子之位,当真是痴心妄想到了一定的境界,让人不得不佩服了。
一路上,柳玥容就拿云瑾焱讲的宫中形势当故事听,听到太后最近的一言一行时,真是惊讶得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俗语言,越老越精,怎么太后却是越老越糊涂呢?这么明显的异常,她不去关心儿子的安危,反倒是心心念念着如何把孙子捞出来,真是让人无语到极点了。
要知道,二皇子先前所为,完全可以归到谋逆之列,若是寻常人,妥妥地得杀头,皇帝只把他跟大皇子一样押入天牢,这已经是大大的恩德了,居然还怨?这么拎不清,也真是要醉了。
柳玥容在心里默默地替皇帝抹了一把心酸泪。皇帝自私了一辈子,临到头来,居然各种被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涮,老命都快涮没了哪!
夫夫两人进了皇帝寝宫,老远就闻到了浓重的药苦味,柳玥容觉得有些反胃,反射性地捂了下嘴,“唔……”尼玛,这地方是人住的吗?皇帝不会已经被这药味给熏挂了吧?
“玥,你还是在外边等我吧。”云瑾焱微微皱眉,柳玥容却是下意识地拒绝,哪里想到,话未出口,张嘴就吸进一股药味,恶心的感觉袭来,让他干呕得昏天暗地,眼里直泛泪花。
“……”尼玛,他不就是想看个热闹么,还能不能好了!
“玥,听话,去外面等我,闷的话,让影七带你去御花园里逛逛。”至于后宫的规矩什么的,云瑾焱不提,柳玥容也想不起来。
云瑾焱走进殿中,并没有待多久,柳玥容估算了一下,最多也就半个时辰,换算出来就是一个多小时的样子,云瑾焱出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身形瘦小的人,皮肤白皙到近乎病态,云瑾焱向柳玥容介绍,正是有着先帝血脉的袁寒,原本,他该叫云寒的,只是,他对云这个姓氏,近乎痛恨,压根不愿意改回。
“王妃殿下,在下袁寒有礼。”看袁寒的面相,听他讲话,无不透着一股儒雅沉静的气质,这样的人,原本该有着千般光华,玉质人生,可是,因为某些人的私念,让他跌入地狱,生活困苦便也罢了,连至爱的亲人都只眼睁睁地看着逝云,这样的恨,如何能不让人心生扭曲?
柳玥容已经不想知道,袁寒究竟用什么方法来惩罚皇帝,反倒对眼前的袁寒,心生怜悯,“袁寒,仇报过了,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以后……你想做什么?”
没有安慰,没有劝解,柳玥容只是在陈述事实,而袁寒,也心知肚明这样的事实。
“是啊,一切都了结了,我娘亲……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离开皇宫,寻一个偏远宁静的小山村,过与世无争的日子,只可惜,她没能等到那一天,生为她的孩子,我该代她完成这个心愿。”袁寒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先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幻一般,让人不由得心生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