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年初就写信到家里,说是住房申请通过,让她过去住两个月。
年初时候,小朋友太小,她根本不能放心把孩子交给别人带,也没法带孩子上火车,怕孩子大半夜哭叫扰到别的乘客,期间丈夫又来了几封信,她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九月才动身去看望丈夫。
事实证明两岁半的孩子没有方便到哪去。
蔫蔫小朋友抓着妈妈的手,不知道妈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力气回话了。
女儿能躺,金春慧不能躺,她要盯紧自己的行李,直到丈夫过来。
坐了半个小时左右,有个穿绿军装的年轻男人走过来,他手里举着写有金春慧名字的牌子:“您好,请问您是金春慧同志吗?”
金春慧心里不自觉咯噔:“我叫金春慧,你好,请问你是?”
她初中毕业了,会说普通话,对方说的也是普通话,正常沟通没问题。
以及,丈夫给她写的信她都能通篇看完看懂,不可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得……
所以,这人是来接她的?
雷明再问个问题:“请问您丈夫是不是姓严,叫做严劭?”
“是的,解放军同志,我丈夫叫严劭,他怎么了?”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不是预感丈夫出意外,是预感丈夫没法来接自己和孩子了。
“那就没错了,严哥没怎么,嫂子,我叫雷明,你叫我小雷或者小明都行,我是来接嫂子的,严哥正执行任务,没法过来。”
金春慧还算警惕:“我和孩子刚下火车,没缓过来,解放军同志,我能问你几件事吗?”
雷明不介意她不改口:“能,只要可以回答的,我都会回答。”
“他现在还是副营吗?我听说到副营了,家属才能随军,我这样过去,会不会被赶走?”
“嫂子,副营是几年前的事情,严哥前不久晋升成副团,不会被赶走,随军批准书已经下来,嫂子能待到严哥离开部队为止。”雷明知道严哥去年就在准备家属随军和住房申请材料,今年该批的早批下来了。
大抵是担心母女受不住严寒,想着等孩子大点,再把母女俩接到部队居住。
金春慧听到副团,眼睛不自觉睁大:“副团了啊,他都没在信里跟我说过!”
听说外面有人拐卖妇女儿童,除了拐卖人口,火车站偷抢事件频发,人生地不熟,她不相信丈夫以外的陌生人,所以她在试探这个人,副营是故意说出口的,她知道丈夫是营长,如果这人顺势应下,说明是骗子。
她完全没想到丈夫晋升成副团了。
晋升应该代表职务和级别都上去了……工资也上去了吧?
不能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对丈夫涨工资一事的喜悦,金春慧又问了两个问题,雷明都答上来了。
有关丈夫的事情,她最后再问一个:“他执行的是不能说的任务吗?”
“嗯,不能说的任务。”
严格意义上说,雷明并不算严劭的部下,但是也有义务保密。
金春慧相信这个人确实是丈夫部队的战友了,情绪不由低落起来,问个别的问题:“过去要坐多久的车?”
“三个小时。”
金春慧脸色大变:“你不用送我过去了,我还有干粮,今天在火车站过夜,明天我自己慢慢找过去,我有地址。”
雷明:“嫂子,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要是让严哥知道我把你丢火车站一夜,他肯定要罚我跑圈了。”
“我让他别罚你,你不告诉他就行,我现在看到车就想吐,我家小朋友在车上不好受,上吐下泻,现在都倒地不起了。”她在家的时候已经不给女儿用尿布了,幸好想到火车上不太方便,把女儿用过的尿布全带来了,坐火车五天,尿布全用上了。
雷明看着抓住妈妈手,倒地不起的小朋友,确定小朋友没昏过去:“这样吧,嫂子,我先带你和孩子吃个午饭,吃完午饭再说别的事情。
火车站附近有家新开的饭馆,味道不错,很近的,不用坐车,走着去就行,我帮嫂子提行李,嫂子抱着小朋友就行。”
已经是1983年,虽说个体户饭馆没有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但是全国范围陆续有群众开饭馆,只要钱,不需要粮票,味道很好的话,偶尔吃一顿犒劳自己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