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顿一下,“念过。”
吴岳疑问:“在哪里?”
“在村学校念完了小学。”
“初中呢?”
“没有再读了。”
吴岳握紧初冬的手。
“冬儿。”吴岳仔细斟酌着语言,“之前领养过你的人家。。。。。。他们对你如何?”
初冬坐在他怀里。吴岳怀抱着他,低头看小孩的脸。初冬望着不知名的前方,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眸光淡淡,不知情绪。
半晌他抬起头,对吴岳笑一笑,声音柔软,“对我很好。”
吴岳没办法相信,如果真的很好,为什么不到一年就把他送回孤儿院?他有些着急,想追问,却见初冬沉默垂下眼眸,接着从他怀里起身。吴岳不敢拦着,见他兀自背对着自己站了一会儿,慢吞吞走向餐桌,伸手去拿自己的水杯。吴岳看到他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发着抖,花了一点时间才握住杯口。
吴岳站起身几步奔到初冬身边,用力托住他的手腕,“冬儿?”
初冬推开他,拿起杯子喝下半杯冷水。不到片刻,那种战栗的感觉慢慢从他的身上褪去。
“不是一家人。”初冬开口,“是一个女人。”
吴岳忽然一点也不想得到答案,他只是看到初冬难过的样子,就恨不得把人紧紧抱进怀里,什么也不要他去想,什么也不要他去承担。吴岳靠近初冬,小心哄道,“爸爸抱着你好不好?”
初冬却再次推开他的手。
“她死了。”初冬喃喃。
一整夜,初冬在吴岳怀里被梦魇得呼吸都不畅起来,他不能安稳下来,一直断断续续呢喃,皱眉,吴岳甚至摸到他脖子上的冷汗和微微的发抖。他不得不捧着初冬的脸把人唤醒,“冬儿?”
初冬喘着气被他叫醒,睁眼时目光微微涣散,像魂都被抽走似的。吴岳满心懊恼自己一时冲动问他那些话,了解的渠道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要问冬儿本人?他分明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回忆。
“别怕。”吴岳搂着初冬,温暖的大手不断抚摸他冰冷的脸颊,克制不住低头亲吻他的额头,“爸爸陪着你,没什么好怕的。”
初冬揪着他的袖子半天回过神,慢慢平静下来,闭上眼温顺接受男人的安慰。
“不小心做噩梦了。”初冬清醒过来,反而愧疚抱着吴岳的手,“是不是让爸爸没睡好?”
吴岳心疼得不得了,大手一直抚摸他的脸,直到手心的皮肤终于变得暖热起来。“爸爸看着你睡。”
初冬软软蹭他的手,“那亲一亲我。”
吴岳就低下头吻住初冬。他吻着初冬柔软的唇,手托在他的后颈,拇指慢慢画圈揉捏,力道不轻不重。初冬很快被揉得浑身放松下来,窝在男人怀里舒服地小声呻吟。等人声音越来越小了,吴岳拉开距离,初冬躺在他身下微张着红润的唇,小脸绯红,呢喃几句爸爸,渐渐重新睡去。
过完年后,吴岳抽空离开了本市。
他开很久的车,再次回到那个陈旧的孤儿院门前。依然是寒冷的时节,天朦胧灰青,暗淡无光。
院长出来见他。两人到办公室坐下,院长为他泡了杯茶,廉价的茶叶,塑料杯冒着热气,一切恍若一年前他来到这个地方,空气中飘浮着不变的陈腐味道,像墙角落里长了很久的苔藓。那时候他的初冬就坐在旁边不远的椅子上,裹着他的黑色棉袄,瘦得像只孤零零的野猫,一只脚垂着,脚踝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