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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时候我妈给我介绍男朋友,那男的吧,普普通通,没什么大毛病,可我跟他一句话也没得说。他要我去把纹身洗了,头发染回来,还说我去酒吧蹦迪不检点,我就奇了怪了,我是在酒吧里当场把人睡了还是怎么?我说我不想结婚,他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上大学的学费都是自己挣的,他们还朝我要呢。我倒是给了几年,后来累了,不想给了。”
“这么多年过得行尸走肉,我觉得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一大一小窝在厚厚的羽绒被子里说话,就开一盏小灯,手机里还在放动画片。初冬好奇问,“酒吧是睡觉的地方?”
“睡了不是睡觉的意思啦。”
原菲就又给初冬从头讲性知识,还拉着他看网上的科普视频,一直讲到大半夜两个人困迷糊了,栽进枕头睡过去。
“我很久以前就计划着,大学毕业以后努力赚钱,买一个小房,把家里布置成我喜欢的样子,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都别来打扰我。”
“本来计划里只有我一个人呢。”原菲说,“想着一辈子不结婚来着,谁知道直接捡了个孩子回来,人生真奇妙。”
初冬问,“那你还会把我送回去吗?”
原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过来问他:“你还记得你三年级的那年冬天,下了雪,我在学校门口等你放学吗?你小子还逃了课。”
“记得。”
“那天我看着你,小小的一个,在雪里面朝我走过来,穿那么旧的棉袄,裤子那么薄,小脸和手冻得像萝卜,我就在想,天呐,他这么小,怎么能挨得住冻?”
初冬懵懵听着。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是不是我上辈子的小孩,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我就一直找,找到这辈子来,才找到你。不然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觉得这么喜欢,这么舍不得呢?”
初冬抱着枕头,虾米一样拱着身子,“因、因为聪明又……漂亮?”差点咬了舌头。
原菲就大笑抱着他使劲揉。
原菲没有急着让初冬上学。她自己从小学习优异,什么学科都能教,就在家教初冬念书,初冬想学的时候就学,不想学的时候,原菲就带他出门去玩。他们去游乐园,去吃各种各样好吃的,看电影,看音乐剧。原菲极具音乐天赋,能够即兴用吉他和钢琴演奏乐谱,并教初冬唱各个语种的经典曲目。她给初冬买很多好看的衣服,还亲自给初冬理发,把人打扮得漂漂亮亮,养女儿似的带出门,逢人就得意说是自己的小孩。
有时候初冬在街上看到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孩子,男性、女性和小孩组成安定稳固的三角,看上去非常普遍与传统。
而原菲如果没有他,就是真正的一个人。他意识到原菲并非是为了与谁作伴而领养自己,她的人生计划里本就没有别人,只不过是因为碰巧遇到他,才将他也带在身边。
是纯粹的喜欢,不是因为感到孤独,不是为了延续生命,更不是受他人之意愿。没有多余的目的,就是喜欢,抑或称作爱。
初冬觉得原菲和别人都不一样。
他这样告诉原菲的时候,女人煞有介事冲他摇摇手指,“你错啦。世界这么大,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很多,只不过我们互不相识,或许一辈子也不会相遇。”
“不必觉得孤单。”
“他们都在黑暗中与你同行。”
教室里正在上自习课。翻书沙沙的声响,交头接耳,细小安静。
初冬安静写题。教室开了暖气,他脱了棉袄,穿一件厚厚的粉蓝花纹毛衣,戴半指手套,桌面干净整齐,笔记本和卷子摊开,笔下的字漂亮灵动,赏心悦目。
手机在口袋里轻轻一震,初冬拿出来看一眼,调成静音放回去,继续写题。写完一张后,这才把手机重新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