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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梵垂下手,给了他后脑勺一掌,“你把我的兵当成什么苦力了?”“嘿嘿。”宋兮腆笑。邵梵摇头,缓缓说:“不急。”王献的信中提及,他的人遍寻钱观潮住处与在宫中值班的翰林院公房,只不见了一样东西,这东西外人眼里丢了没丢都察觉不到。但王献与皇家走的近,他发现少了三只渡鸦。渡鸦是赵洲在位时,秦世守为献媚皇室,用中原鸟类和异域鸟类所杂交出的一种乌兽,如幼鹰大小通体乌黑,生的白爪红喙,习性喜水喜阴凉。渡鸦也是赵绣很喜欢的小宠。王献查到那三只鸟是赵义赐给他老师,翰林院院首左思峡的寿礼。这种鸟能通几句人语,于水中横渡表演,十三港开通那日,建昌的北开市集便由宫中圈养的一百只渡鸦聚集,在河上绕一艘官船飞行,最终落在赵洲与赵义等人肩头吐出一串铜钱,如同百鸟朝凤。渡鸦因此被看做是圣鸟,寓意风生水起,财运亨达。钱观潮带走了三只渡鸦,总不会是要卖钱,也许就是想用渡鸦为桥,让渡鸦过河与单洲的的赵绣取得联系。但他若要投靠旧主,为何要绕一圈远路靠近常州?常州与旧朝有关的,可只有一个赵令悦了。邵梵将信于烛火上引燃,烧至灰烬。“咱们先不找了吗?”宋兮在一边问。“做好我交代给你的事,其余的不必操心你方才说她去林中去的勤快?”“是啊。但郎将放心,我那眼睛就扎在她身上,她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你还说秋明报备府上丢东西,尤其是买进的首饰?”“是啊。”宋兮愣头愣脑地道。还是一直站在一旁的刘修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问,“郎将,这几桩事是不是都和这个女人有关?她到底想干什么?”宋兮朝着刘修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听得邵梵说,“宋兮,你以后给她些独处的余地。”“啥意思?”“别盯得太紧,她若是找机会要在林中独处一会儿,就随她去,慢点跟。”宋兮:“可是”“这个女人要是逃了怎么办!”刘修火急火燎,皱着眉头冲过来。“她逃不掉的。”

邵梵提笔回信,他习字于生父王凭,字迹飞逸,撇和钩甩出若千丝流动的飞白。“常州最近天上不少老少放风筝踏春,那些风筝看似飞的高远,线却牵在飞风筝的人手里。飞到最高处只需轻轻一扯,便可让风筝倒着头往地上栽落。飞的越高,摔得便越狠。”刘修与宋兮听了,都一同兜头地沉默。待邵梵搁下笔,将那信又封回到戳着官印的壳子中,宋兮便带着回信出帐子上了马。他往高处一远眺,果真如邵梵所说,十几只七彩色的纸扎风筝在天边舞动翻飞,摇摇欲坠。赵令悦如今仍被软禁,宋兮不许她去集市,去祭奠也要跟着,她提前着秋明去买了一身男子衣衫,裹在包袱里连同吃的,一起带到桦树下的石碑前摆好。宋兮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排开,心中也萌生了许多想法。便故意问,“这吃食如何腐烂得这么快?有的都不见了。哦,还有姑娘你做的这包子鲜嫩可口越做越大,跟拳头似的大小。还要准备衣服,知道的是给赵老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头住着一个活人呢。”钱观潮佝居在林中,由赵令悦的这些包子馒头续着伙食,通过残羹跟她联络。每次她一走,深夜里便有个乞丐样的破旧男人过来坟前偷吃的,携着一只猫跟两只渡鸦,夜半三更又是猫叫又是乌鸦声,有些个摸黑回家的农夫觉得是这片林子怨气重,更不敢靠近了。钱观潮才勉强躲藏下来。她被宋兮这番话若有若无切中要害,心头猛然一秉,面上倒未见什么慌乱。赶忙叹息掩面,似要落泪,“我无非是心疼我阿爹,一把年纪都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尽可能为他尽点能尽的孝。这包子宋横班看得上,想吃的话,我下次跟秋明多做几个,你也尝尝看。”“这个”宋兮看包子卖相不赖,没忍住食欲,犹豫着,“倒是可以。”咂吧两下嘴又摇摇头,“不用了,还是给赵老将军享用。”他怕她下毒,给他毒死了怎搞。赵令悦淡笑。待她磕头时,众人都听得林中响起几声鸟叫,又尖又细声似乌鸦,她只将脑袋紧贴手背,抠紧了铺在地上的白布,片刻后,身形渐渐蜷缩成了一团。秋明率先过来,“姑娘?姑娘怎么了?”“我,我肚子疼。”宋兮与两个侍卫一道看来,走近了她确实面色发白,蹲下来没碰到她,“姑娘哪里难受?扶着送医吧!”“我想出恭。”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当着几个大男人的面说出这种话,一张淡水般的面五光十色,浮现出又红又白的颜色。宋兮也涨红了脸。随即,几人守在林外。秋明陪同她走入林中深处,拉起方才的白布,背对着她抖了抖灰展开,“姑娘,我不看您,您弄吧。”赵令悦忍着那股耻意象征性地蹲了下去,忽然她道,“秋明,有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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