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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对方的呼吸有一刻钟的急促。
仿佛是自己心里早有,早已问过的回答。
不,他不会的。
他是很乖的孩子,也是极其听话的孩子。她一早,很久很久以前,在她的房间里,跟他那一场短暂的对话里,她就已经明白。
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同他的家人反目,抗争,只为了和她在一起。
也许他会心伤,会难过,会一个人舐舔伤口,受挫失落,但,到底——她还没到足够压下天枰另一方的江家人的重量。
其实这不算是个问题,只要她够宽容,是完全没必要放心上的。对方的心跳砰砰砰一瞬间急促得像是爆炸,许久未见出声,可她勾了勾唇角,莫名……心安。
小肚鸡肠的周大宝。
放不下过去的周大宝。
这一刻惊悟自己仿佛也还是有些什么跨不过的执念的周大宝。原来有的事情即使时过境迁,即使物是人非,即使大家都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家,她也还是放不下。放不下自己的心结跟江杭远安然在一起,放不下自己曾经对陆竟的纠缠不休,放不下自己吹毛求疵的爱情观,放不下自己蹭蹭哭得最多也最最不舍的曾经。
纵使……
纵使陆竟身边已经有了别的人。
纵使江杭远明明怎么样都没有太多的问题。
纵使——她总是这样任性,却不是每一次都有重生改错的机会。
她捏着他汗湿的襟口,唇角慢慢地挂着笑,一点一点儿觉得自己仿佛承认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她承认,她不敢相信陆竟到底喜不喜欢自己。她也承认她到底还是这么一个斤斤计较小心眼容不得半点沙粒的人。她也承认,不敢陆竟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周大宝胸腔偏左的那颗心,诚实地,诚恳地,在这一刻明明白白地表示,那里放着的人,自始至终,不管它主人有多别扭多口是心非,一直都是那么一个人,而已。
……
她终于挣破了魔障一般的噩梦,从昏睡中醒来,一眨眼却发觉自己还是在那样一个酒店里,还是衣衫完整地坐在床上,她的包还是丢在不远处,而房门仍旧洞开着,那人的脚步声仿佛才刚刚离开不久,仿佛只要她去,只要她往前,只要她追过去——
她就会发现,其实他一直站在那里,他们之间,其实一直原来都只是在等她承认本心了以后的,最后一步而已。
*
……
于是这一次,她真的真的,再也没有犹豫。
她追了上去,在长长的走廊里,追着那个人的背影,她看见那人的黑色的风衣,看见他温和服帖的短发,看见他修长高挑的身影。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顽强而又坚定地,追了过去,扳过了他的身体,然后——
……
*
我想我一直都很爱你。
你也别跑了。我知道,你也一直只是闷骚而已。
我们都只是闷骚而已。
所以爱我吧,我爱的闷骚,就像我也爱你。
我爱你。就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