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里如同闷着一块沉重又巨大的大石块,堵住了要命的呼吸的地方。然而曾经安慰自己,拍着她的肩膀抱着她或是摸摸她的头发给她顺毛的男人已经不在了,面前这个少年青涩又单纯,保护自己都做不到,更何况——
更何况他根本不是从前她喜欢的那个人。
那阵极端难忍的情绪过去以后,看见面前那个少年微微垂着脸,长睫盖住眼眸的模样,缓了片刻以后,训斥完对方发泄过怒气以后,面对这样的狱寺隼人,有几秒钟时间,她竟难得地,也不知为什么,鼻间就微微酸涩,仿佛被洋葱熏到,心里骤然一酸。
骂完人的比挨骂的还委屈,这合理么。
远藤千代站在原地,捏着拳头,半响,在对方未能察觉的地方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重新抬起下巴时仍旧和之前一样气场十足。
……
最初时和这个狱寺隼人闹翻,远藤千代心里其实已经很不好受了。
当时的狱寺隼人那么明白地告诉她他不可能喜欢她,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话听在耳里,远藤千代几乎立刻生出一种蜜蜂蛰过的地方被挑开放毒的感觉。
仿佛深藏在黑暗里的疮疤被对方一再挑起,她竟被对方逼得哑口无言,隐约还有些站不稳身体的心情。仿佛自己那些龌龊难堪的心意在他清澈透析的目光底下无所遁形,以至于没法抑制地落荒而逃。
她不想听,也不想看,更不想知道从十四岁少年口中不经意说出的最真实心意。深藏心底的自卑也几乎立时疯长起来,
因为这种极端抵触的情绪,那几天里远藤千代对于狱寺隼人连带整个剧情都迁怒起来。她想着反正这段剧情不会出错,大意地放任自己逃避去别的地方,却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么措不及防的地方给她杀一个回马枪,打得她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躺在床上满身绷带的狱寺隼人并不知道,他当时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如果她没发现,如果她没来,如果她没有动用那些私人的东西,让他吃下特制的药品。伤势那么重的他,不可能在将近一天没进食的情况下还有力气如刚才一样和她斗嘴。
这个少年,到底是凭借着怎样的勇气,才在这个世界,在这时的她面前横冲直撞,自以为是呢?
远藤千代曾经很想明白这个问题,但这并不代表,她还能纵容对方这样的任性。
有的时候,任性的资本,都是以生命做代价的。
……
两个人之间沉寂了非常久,远藤千代不觉得自己做错,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便一直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
她以为他是在反省,或是考虑如何回击,又或者别的什么。
但如果远藤千代知道在她开口之前这个男生的心情,她一定会觉得——
这场景就像少女漫里,女生一直酝酿着觉得气氛非常不错,想和男生告白的时候,男生忽然翻脸,跳着脚教训她考试又考砸了整天脑子都在想写什么,蠢毙了真没用,根本就是一团渣,那刻女生那种茫然不解,完全回不过神的心情。
狱寺隼人望着对方那张面无表情冷漠且生疏的脸,少有地,没有在第一时间跳起来反驳她。
凝滞的空气如同夏天挤上一辆人群拥挤又密不透风没有开窗的公交车,两个人就这般僵持着,许久都没人先开口打破这般平静。
仿佛有什么从最初就遮遮掩掩,他跃跃欲试想要扯掉,却一直没能成功的东西,在这刻,终于被她主动且超乎他期待程度地掀开了。
她的冷漠,他的茫然都大白于天下。
有几秒钟时间,狱寺隼人都觉得,自己真是愚蠢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