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太子慢吞吞地转过身来。
以他的动作,贾珠担心他有可能就这么摔下来,可是太子灵活的反应与身体,令他仍然保持着平衡,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动作抬头看着贾珠。
当真奇怪。
……仍然能够感觉得到太子那举手投足的从容,那些猖狂与暴躁根本没有残留下太多的印记,如同流水哗啦而去,最终冲刷干净掉掉到都是渣滓,能留下来的皆是沉底的漂亮精粹。
“你该离开。”
太子气呼呼说道。
贾珠挑眉,“殿下知道这话听起来有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出尔反尔……”他这一串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粗鲁打断。
“阿珠气我。”
贾珠盯着太子哼了声,慢吞吞转动着自己的手腕。
“若是太子没有很好的理由解释方才那一番话,那我不仅要气你,我还要打你。”
太子那话,听起来甚至有些好笑。
在这之前,是谁不许贾珠离开,是谁在听到青年提及要外放做官的事情暴跳如雷,是谁时时刻刻紧盯着贾珠,几乎将眼线安插在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当太子做到这些之后,他突然又说出这种古怪的话,贾珠没一拳揍上去,已经是忍耐了。
“孤想伤害你。”太子暴躁地蹂躏自己的头发,“你难道没发现孤变得越来越……不可控?”
“没有。”
贾珠平静地说道:“不管殿下想暗示什么,我的回答都是没有。”
“我没有暗示。”太子翻身坐了起来,“方才在王府上,在那该死的臭小鬼抓到玉佩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青年背着手,站在一步之遥的位置,盯着太子的双眼,漆黑幽暗的眼神里带着暴戾的情绪,可这对青年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请,”贾珠侧耳,“我在听。”
“孤在想,若是这玉佩的碎片划在你的身上,该是如何绝妙的场景……去深思那血迹蜿蜒而下……会叫人多么兴奋……”
他想要撕裂他,挖出他藏在皮肉下的鲜活,那颗心脏,那些温暖的鲜血铺撒开,沐浴在他身上,仿佛也融化在一起。
那种欲望突然翻涌上来时,让太子都感觉到一丝恐惧。
什么都好,但绝对不该是这样。
他不该想象着伤害青年的愉悦,他不该拥有那种可怕的念头……太子甚至不知道自己还会有多么残酷的念头。
若有朝一日,他真控制不住自己,去实践了,又该如何?
从未有过的恐惧,在方才那一瞬间,令太子如坠深窟。
他想起了梦中的青年。
被他折磨得支离破碎,清亮的眼眸里充满着恨意。
恨意的确是能够让人永恒记住的办法。
他清楚以青年这样的为人,一旦他真的恨上什么人,那必定是他做了无比残酷可怕之事。
可是让青年恨他的这个念头,同样让太子拥有着愉悦的畅快。
那将是矢志不渝,不可改变的情感。
太子的双手握紧拳头,放在了膝盖上。好像这样,就能够克制他的冲动。
在他紧闭着双眼,不愿意去看贾珠的时候。一双温柔的手,从他的脸颊抚摸到他的肩膀,然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好像是示意他放松下来。
“我有时在想……”
贾珠轻柔地说,“殿下到底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说真是那么坏心眼的人?”
坏心眼?
太子只想大笑出声。
不管用怎样的形容都好,可这般普通的话,可完全不足以概括那些残暴的念头。
那只手还在继续往下,最终落到了太子的胳膊上,青年的力气施加,而后用力将太子从软榻上拖起来。而后贾珠走到太子的身后,推着他的后背,以一种轻柔又坚定的力道,把他带到了寝宫内,床就在他们两人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