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比爽朗的笑声,好似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让人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毫无形象,是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流露出来的真实的自我。
——是“朱利安”的笑。
非常别扭。非常奇怪。
朱利安从来没有在第三方的角度听过这种声音,身为人,他永远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和骨头共鸣振动后传达出来的声响,不是这种……
他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
朱利安沉默地注视着另一个“他”。
“他”的手正抱着一个小不点,看起来是个小孩,但在下一刻,又突然变成一只幼崽从衣服里爬出来,它似乎才后知后觉自己又无法维持住人形,顿时爆发出可怜唧唧的哭声。
嗷呜嗷呜的声音,带着三分委屈,三分撒娇。
但抱着它的无良父亲却笑得非常开心,甚至栽倒在他身后的高大男人怀里,乐不可支,“我都说了它现在还不够稳定,不要带它出来哈哈哈哈哈哈,你瞧这小笨蛋四脚朝天的样子,逗死我了。”
“他”一边笑,一边拍着身后人的胳膊。
朱利安怔怔地看着那个人,继而是“他”身后拥着“他”的男人。
那是埃德加多的脸。
他们身处的地方是哪里呢?
肯定不是塔乌星。
塔乌星没有这样的树木,到处都是蓝色,连树干都是或深或浅的蓝。
这过分独特的景致,让朱利安恍惚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个星球。
“你再逗下去,小三肯定要哭了。”
埃德加多说,“妈妈总是这么坏心眼,逗哭了又不会哄。”
那个“他”尴尬起来,羞怯地说道:“我不会哄孩子嘛,它们都更听你的话。”
埃德加多浅灰色的眸子似乎带着温度,笑了起来——真正的,属于人才有的微笑,“不会,它们都喜欢妈妈。”
“他”似乎露出了无奈,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将自己的脸埋入埃德加多的怀里,“不要在它们面前这么叫我了,会让它们错乱的。”
那个可怜的小幼崽发现不管是妈妈(父亲)或者是父体(爸爸)都不肯来安慰它,登时气得变成了小喷壶,嗷呜嗷呜的哭声变成了嘶嘶嘶嘶,分明更难听,却更真实了。
“他”吓了一跳,哎哎呀呀地捧着那小东西,懊恼地说道:“还真的变成小喷壶了?”
鬻膝小小的幼崽趴在他手心,可不是软趴趴的小怪物?
朱利安沉默地,一直沉默地注视这诡异的梦。
直到他被朱迪叫醒,恍恍惚惚地从医疗舱里爬出来,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被阿方索眼疾手快地捞住。
朱利安含含糊糊地和阿方索说了声谢谢,就脚步虚浮地走到了更换衣服的房间。
他的浑身湿哒哒。
浸泡后的液体有点粘稠,无法跟水一样冲刷下来。而要和液体产生反应,就必须穿着特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