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容临说陈文肃面冷心热,好相处的很。
乔嫣然深以为然,正值热闹春节,又兼隆冬寒雪,他却从千里之外的杨柳城,特地赶来救她,虽然他还是时常对她冷言冷语。
夏花烂漫,蔷薇始开。
密密匝匝,团团簇簇,热热闹闹,清甜的芬芳缭绕在鼻端。
蔷薇之花语,爱的思念。
乔嫣然摘下一朵小小的蔷薇花,坐在秋千上轻轻抚摸,指尖是薄绡的柔软之意。
秋千摇动,岁月一晃一晃地悠悠而往。
盛放的蔷薇花业已凋尽,辗转芳香于泥土之中,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明年的夏天,这些蔷薇花会开得更好。
骆承志,明年是不是就是你在陪我看花,而非我一人独赏。
六月中旬,燥热许久的天气,终于迎来一场凉凉的雨。
黄昏之际,院中闲花落地,乔嫣然陪着乔娘坐在廊下看雨,乔爹自己撑着竹伞,从雨中缓步走近,进入廊下,乔嫣然发觉乔爹的衣裳沾了密密的雨丝,潮湿地闪着水光。
乔娘已迎上前去,轻声责怨道:“这么大个人了,打着伞,还能把自己淋个半湿。”
乔爹缓缓合上伞,慢慢道:“阿瑜,庭儿他们要回来了。”
乔娘先是一喜,随后面孔之上,又浮现出极度的不安。
很多年前,她娘也曾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口气,对她说:“阿瑜,你爹他们要回来了。”
她只顾着高兴,却没看到娘平和的面容下,那难抑的悲伤。
后来,她爹回来了,伤了一条腿,有整整一年的时间,都不能正常行走,小时候常抱着她玩的小叔叔,却再也没有逗她玩过。
乔娘眼里没有泪花,却看得乔致远直想落泪。
虞子瑜紧紧抓着乔致远的手,骨节凸凸的苍白,颤着声音问:“致远,告诉我实话。”
乔致远眼眶酸涩,闭了闭眼,终是轻语道:“庭儿他……断了一条手臂,以弘……死了。”
乔嫣然手中捧着的热杯子,忽然透透的凉,指尖颤抖间,已脱手坠地,“啪”得一声碎响,像心里梦碎的声音。
乔爹睁眼,勉强再道:“以弼和骆承志没事。”
廊外,雨声淅淅沥沥,不知人间哀愁地飘洒。
七月入下旬,历经近一年的时间,平乱大军返京,成果很可喜,重伤敌军,且反夺城池数十座,盛怀澹被俘回盛国,肖国求和。
盛怀泽的皇图霸业之路,伊始。
入秋的桂花,依旧金香灿灿,乔庭然终于归家。
那日,天色只微蒙蒙的亮,乔庭然一手倒提长枪,一手策马远走,红色的战袍,在晨风中烈烈飞扬,像一个英雄,最后一眼见他,他端坐马背,咧着一口雪白的牙齿,使劲挥手傻笑。
如今,他终于回来。
左袖管空空荡荡,右手仍握着虞老侯爷留下的那杆长枪,鲜艳的红缨穗在风中飞扬。
乔爹颤抖着手,摸上乔庭然略粗糙的脸,老泪纵横:“好孩子,爹以后再也不骂你。”
乔庭然只嘿嘿一笑,唤了声:“爹。”
然后,单臂抱住乔爹略佝偻的身体,轻声道:“你怎么这么老了。”
另一只空空的袖管,在风中轻轻地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