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栓的声音响起,枪口抵在他肩上。钟长诀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长官失去理智、全然崩溃的样子。
“你敢说这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钟长诀说,“就像虹鸟联盟的枪击案跟夏厅没关系一样。”
枪口向上抬了一寸,子弹呼啸而出,擦过他的肩膀,在肩章上留下焦痕。
没有人打开房门询问究竟,双方亲信都默默遵循着规则,他们知道没有置喙的余地。
“你在报复我?”血红的眼睛眯起,“为了那起枪击案,为了那颗子弹,你记恨到现在?”
“我记恨的远不止那些,我的士兵,我的飞行员,被他利用,被他杀害,被他弄到家破人亡、名誉扫地,仅仅因为他是你的儿子,”钟长诀说,“当然了,这只是我脑子里的一点想法,贝肯上尉是操作失误。”
“你再敢拿这种理由敷衍我……”
“你应该庆幸的。”钟长诀说。
“什么?”
“他是你最大的弱点,没了他,你不是更安全了吗?”
“我唯一的儿子死了,你要我感谢你?”
“那倒不必,”钟长诀说,“你要感谢的另有其人,我只是这件事里的一环罢了。”
他能看到,联首的脸色忽然变了,衣领上的手也逐渐松开。
“假设我真的布置了这样重大的阴谋,为什么你没有接到任何汇报呢?”钟长诀笑了笑,“问问幕僚长吧,他才是第一功臣啊。”
葬礼
住院一周后,弗里曼·贝肯不治身亡。次日,他的遗体被运回卡赞,贝肯家族的陵墓所在地。
联首和高级幕僚们等在机场,看着棺木由军方护送下机,上面盖着国旗。
之后,遗体被送到联首的私人宅邸,里面烛光闪烁,政府高层官员、国会议员、军方高级将领、国际领导人、家人和亲友都正装出席。
主教进行赐福和祷告后,联首上台致辞。短短几天,发丛已经全白了,眼窝深陷下去。
巍峨的军队神话,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苍老。
脏冰似的眼珠缓缓四顾,眼神说不尽的苍凉。他开口致辞,与以往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的雄辩相比,语气是这样温和。
“我至今还记得,他决定参军的那天。”他说,“我当时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在我眼里,他还是那个在球场上滚一身泥的孩子,他还会站在浅滩的石头上,等着我串好鱼饵,一刻钟没上钩,就不耐烦地下河兜网。”
言及此处,仿佛是陷进了昔日时光,声音忽而顿住了。
“直到他站在我面前,说要用自己的力量保护国家,我才忽然发现,他已经成为了一名战士。”
“我站在这里,悼念他,也悼念所有为自由和正义而战的勇士,”联首说,“愿他早日踏上永春之地,愿创世神的光辉长佑吾国。”
全国主流新闻媒体悉数到场,全程直播,画面细腻到能看清联首眼角的泪光。
钟长诀就站在联首的右侧,很快,他将作为军方代表,为弗里曼致辞,讲稿自然也是预先写好的。满室烛光,火焰像是燎着眼皮,看久了竟有些刺痛。
他微微垂眸,望向会堂的第一排,幕僚长坐在离祭坛最近的位置。他脸上只有葬礼应有的哀戚,看不出别的。
联首应该还没摊牌。前几日,战事、丧事一团乱麻,不是算账的好时机。不过也快了,等灵柩入土,恐怕就会关门清账。
弗里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