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元思悠然转身,双眸微微一眯,那狂躁怒吼的黑影便安静了一些。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眼前被无数锁链捆住的巨大黑影,微笑道:“别急,鬼食很快就送来了。”
倪元思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身穿浩歌宗衣服的年轻弟子战战兢兢地推着一个同样被锁链捆住,不断挣扎嘶吼的大鬼怪进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倪元思看了他一眼,突然温声开口:“你是新来的?”
年轻弟子被吓得一抖,颤声回答:“在下……在下刚从试炼营被选上来……顶替,顶替上一位送食弟子的位置……”
倪元思点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原来是来顶替那个可怜的孩子,难怪我看你有点眼生。”
年轻弟子顿时抖似筛糠,不敢说话。
倪元思心情极好,也不在意这年轻弟子的失礼了。他含笑地说:“把鬼食推到小家伙的面前,然后解开锁链,它会自己捕食的。”
说完,他悠然转身,往一处侧边一处走廊走去。
年轻弟子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倪元思离去的背影,却又不敢叫住他,只能绝望地看着眼前两个无比庞大的黑影,两条僵硬绵软的腿颤抖着,艰难地往前。
许久,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倪元思在水面上架起的长廊上站定,看着不远处飞溅而落的瀑布和四处种满的挂果梨树,玉笛轻轻敲击着手心,叹息一声:“如此良辰美景,又恰逢天大喜事,实在应该吹奏一曲才是。”
他摇摇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玉笛,微笑着走向走廊另一头连接的大殿。
这是浩歌宗的祭子殿,虽然已经空置了十多年了,可是依旧干净地一尘不染,一桌一椅与十多年前别无二致,只是一股空荡荡的冷寂环绕着这间雕梁画栋的大殿,透出无人居住的冷寂。
圣子祭子都是从同龄人中选出的最出众的人,圣子主要负责对外,代表着浩歌宗的最高实力和门面,祭子则是对内,负责宗内事物。两者相辅相成,同心协力共同带领浩歌宗向前。
但是浩歌宗上一任祭子风青薇死后,这座祭子殿便空置下来了。一方面是为了安抚愤怒的玄门大众,一方面风宗主思念爱女,不愿有人替代其位置。
等浩劫的风波过去,风宗主也因忧思过度去世,很快有人提出重立祭子,却被倪元思直接否决了,并下令撤除祭子之位。
浩歌宗的人都以为他非常厌恶祭子,他却又命令必须让祭子殿保持干净,不许移动任何物件,让其一切都保持原状。这个做法又让人看不懂了,便有人揣测他这是为了竖立威严的手段,其实对祭子这个位置并没有那么在意。
倪元思其实确实厌恶祭子,厌恶地恨不得世间再无浩歌宗祭子,却并不厌恶风青薇,或者说,两种情绪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他微笑着迈入祭子殿,随手提起一盏灯,迫不及待地打开祭子殿隐藏的暗道,一路下行,走到了一处昏暗的地下空间内。
这片地下空间是一片面积极大的地下岩洞,一条暗河安静地穿过岩洞,只隐隐传来哗哗的水声。条条长短不已的石钟乳、石柱、石笋在灯光的照耀下隐隐绰绰的,更远处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有什么。
倪元思熟门熟路,直接大步走到一座庞大的玉棺旁边,小心地按下机关,轻轻推开玉棺的棺盖。
一股极为寒冷的白雾从打开的缝隙溢散而出,扶着棺盖的倪元思手上、脸色和头发上瞬间结了许多细小的冰凌。但他却像是没有感觉到那股刺痛的寒意一样,屏住呼吸看向玉棺里躺着的人。
玉棺里的是一个身穿黑裙的十六七岁少女。她双眼紧闭,头枕一块散发着寒气的冰玉,黑发如一层漆黑的毯子一样披散在身后,脖子上狰狞的伤口被一条宽阔的精致软布遮住,胸前挂着一圈华丽的璎珞项圈,项圈上的长命锁的穗子掉了,松松地搭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