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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氏夫妇见到双眼通红痛苦不堪的居年安,知道他的大脑必是有了新的反应。再一看门口站着的女孩子,心里立即明白了几分。
——她一定就是居年安说的那个女孩子苏晓白。
他曾说,是因为他遇见了苏晓白,才激发了他大脑里两道记忆的清晰与交融。那么现在看来,又是因为这个女孩儿,而对他的大脑神经有了新的刺激?
居年安的脸色很不好,可居氏夫妇竟只是赶紧去拿实验进展本去记录他现在的反应。
涂泽伟看了一眼这两位在国内极负盛名的大脑学科学家,眼神复杂。他大步走到居年安的身边去,一手扶着居年安的左手臂上,一手搀着他的后背,然后慢慢地走到沙发边去坐下。
苏晓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紧张地跟着涂泽伟走过去。
居年安闭着双眼沉默了一会儿,又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缓缓转过头去,朝涂泽伟身后坐着的苏晓白看去,声音嘶哑且无力:“晓白,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这么久没有看到你,电话也打不通,所以就……”苏晓白的声音有点儿颤抖,可是又因居年安好好地坐在她面前而宽心不已。
居夫人坐到离居年安最近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来,窃喜地问道:“年安,你都想起来了?那现在,你是多少岁?”
这个问题问得蹊跷,让涂泽伟和苏晓白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居年安却听明白了他们的话,他不答反问:“你们的研究结果足够了吗?看到我又想起了自己的记忆,你们是不是又有了新的成果?”
居教授走到居夫人身后站定,声音苍厚:“年安,你说过会配合我们的实验的。”
“配合?”居年安忍着巨大的疼痛与难受,冷笑一声,“爸,妈,拿我当试验品,在我的大脑里植入他人记忆,又在我即将完全适应的时候,强行取出其中一份来检测活体反应,这世界上,哪儿再找你们这样的父母?”
居氏夫妇并不为他的话所动,仍想继续控探究居年安目前的大脑状况。居年安的眼睛里布满深深的绝望与寒冷,如北极的冰霜结满他的眼角。
“我已经能记起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包括昨天我还说没有考上北大的事儿。所有我经历过的生活,我都记得好好的。爸,妈,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们。你们的生养之恩我已拿生命危险回报,以后我不会再回来,希望你们自己珍重。”
说完这些话,居年安气若游丝地闭上眼。片刻后又重新睁开来,对身边的涂泽伟说道:“泽伟,带我走。”
居年安的身体与心理当真是虚弱到了极点,所以涂泽伟扶他起来的时候,他还踉跄了下来。苏晓白立即眼疾手快地跑过来的搀住他另一边肩膀,才让他平稳地朝门口走去。
居氏夫妇见他离去,纵然有些不舍。毕竟,他们的实验细节还没有问清楚。可是,大脑记忆的临界爆发点这个新发现,对于他们来说,又是一项新的研究课题,所以他们实在没有时间去挽留居年安,就立即投身到了数据记录与忙碌实验里去了。
他们在科学研究上取得的巨大成就,就像是拿一切感情去与魔鬼做了交易一样。亦或是,他们本身就是魔鬼,只为一个目的,便可以抛弃其他一切。
居年安走到院落内,朝一楼的停车库看了一眼,那里面停着他曾为了取悦父母而一掷千金买来的太阳风之子。现在,他也不需要它了。
涂泽伟和苏晓白都明白了居年安这几年来的遭遇,内心震惊得如同地动山摇。可是,他们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载着虚弱的他,回到了居年安的那所房子。
居年安整整睡了两天两夜。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仍然觉得大脑有那么一些空白,可是再仔细回想的时候,却还是能清晰记得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
从前想起父母,还会有那么一些心疼与不甘。现在想起来,竟连这最后一点儿不甘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