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接到大卫的电话,居氏夫妇立即从实验室赶了过来。一路上,他们的心情都很激动,就好像研发了多年的一个项目终于有了结果一样。
居年安躺在观察台上,看到推门走进来的父母。他们精神抖擞,脸上带着如孩子过年一般的喜悦。
居年安的心有片刻的沉降。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就再没见过父母脸上除了实验时的专注外其他的表情。他虽出生在条件优渥的家庭,可是却极少享受过家庭带来的欢乐,相比之下,他更羡慕涂妈与涂泽伟沈一枫的母子情深。
居教授和居夫人快步走过来,他们瞟了一眼检测台上的儿子,便立即既紧张又兴致勃勃地盯着数据终端显示图上看着。
他们很清楚地看到那屏幕上,两条交汇的曲线正在上下窜动。
居氏夫妇的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欣慰的笑容。
而居年安偏着头,能清楚地看见父母的侧脸。可是,他看见的明明是笑容,可那笑容更像一把刀子,一点一点剜着他的心脏。
他终于不情愿地承认,这两位德高望重的专家,竟是世界上最无情的父母。在他们的心里,没有亲情,没有温暖,有的只是对大脑科学研究的无限热情与情愿奉献一生的决心。
“居,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提问了。”鞠程回过头来,看向平躺着的居年安。
居年安略微沉吟,然后点点头。他知道鞠程要问什么,但是他答应过他的条件,所以不得不回答。
“好。”居年安轻声回答。
鞠程一边看那交错起伏的脑电波图,一边提问:“你知道自己的大脑异于常人吗?”
“我知道。”居年安双眼放空看向检验室雪白的天花板,开始实话实说。
“表现在哪些方面?”鞠程又问。
“我能过目不忘,听耳不忘,超速记忆,极度运算。无论做什么,大脑都能飞速运转。”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四年多以前,我从那场车祸中死里逃生时开始,从前我并不是这个样子。”
居年安这么一回答,居氏夫妇显得更加兴奋,并且更加期待鞠程接下来的提问。
“你的大脑神经传感应该有了新的变化,你知道是什么吗?”鞠程循序渐进。
居年安沉默。他知道自己大脑里属于徐汇言的那份记忆瞒不住这房间里所有人了。但是他必须要说出口,因为这是他请求五人团拯救苏晓白而做出的承诺。
“我知道,我是居年安,同时我也是徐汇言。”居年安终于慢慢地说出口。
话音刚落,居年安立即感受到来自各个方向的惊喜眼神。甚至,他还亲耳听到他的母亲对他的父亲说:“我们的实验要成功了!”
居年安有片刻的锥心疼痛,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时至今日,他才明白,他不仅没有得到属于父母的爱,反而一直是他们的试验品。
“那么,你能记起你这双份记忆的全部内容吗?”鞠程步步追问。
“可以,但是徐汇言的记忆停止于那天他出校门之后,后面便是一片空白了。”居年安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既然答应了鞠程,他就会说出实话。
可他不知道的是,后面不再有徐汇言记忆的那段时间,便是徐汇言葬身于车祸的时间。
人的身体已经死去,记忆也便从此中断。
可是居年安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与从前迥然不同的一个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四年多以前的车祸后,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居,发现自己变成天才和回忆起你大脑里的另一份记忆,是按照先后顺序发生的吗?”鞠程继续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