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推开车门跑出去,夜色中悬崖下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看见些棱角锋利的石头。
“闻公子!”老刘冲着黑暗中喊了几声,“闻公子!”
没有任何回应。
老刘精明,生怕此处是个缓坡,让人给跑了,于是关了车灯,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适应了黑暗,重新向下看去。
这一看把他吓得不轻,这里的确不是个陡坡,但底下是一片乱葬岗,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无人认领的尸骨,有些不知道躺了多久,身体都让野狗掏出个窟窿,肢体也散落在四周。一两只乌鸦扑闪着翅膀飞上树,更显得此处诡异。
隔着很远,他只看见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人倒在山下,一动不动。
“闻公子!”他又喊。
那身体一动不动,看着约莫是死了。
深更半夜的,别说看不清脚下,就是能看见,老刘也不敢下到这坟圈子里。
他慢慢从腰间取下手枪,瞄着那个人影,开了两枪。惊起一片乌鸦,嘎嘎的飞向深夜,在山间环绕着。
那人影一动不动,老刘放心的收起枪,开车往回返。
第二天一早,侯老爷报了案,说闻尔失足掉下悬崖,希望能去搜救他,警察局一听是侯老爷找人,放下百姓那些在他眼里鸡毛蒜皮的小事,立刻抽调了不少警力,浩浩荡荡的向山里搜寻。
“他说自己要去沈阳谋生,我就让老刘送他,可谁能想到,这人上个厕所的功夫,怎么会掉下悬崖呢。”侯老爷抹着泪跟警察局长说道,像个怜惜后辈的老人。
“您别急,我们会尽快找到人,闻公子会平安无恙的。”警察局长安慰道。
侯老爷还没来得及收回眼泪,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小警卫。
“警长,我们在山下发现了闻公子,已经断气了。”
“这……节哀顺变。“局长惋惜地看向侯老爷。
“可怜的孩子,他还那么年轻。”侯老爷伸出宽厚的手掌,捂住脸。
“哎,您这些年照顾他也辛苦了,别太自责。”局长叹了口气。
侯老爷擦掉一行泪痕,说道:“让我见见那孩子,给他葬个好去处。”
时间回到前一天的雪夜,天蒙蒙亮时,北京城外驻扎着一小队驻军,正在城外巡逻。
一个身着破烂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在起雾的清晨冻得哆哆嗦嗦,步履蹒跚地向城里走,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血迹。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小兵发现了他。
那年轻人回过头,脸上也全是伤,像是树枝刮出来的,走近一看才发现,年轻人的手臂上不停的流着血,看起来像是受了枪伤。
“你是谁,怎么受的枪伤?”巡逻士兵立刻围了上来,端起枪包围住他。
男子的眼神中全是茫然,空洞无光,看见黑漆漆的枪口,像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缩起来,嘴里喊着:“别打我,别打我,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士兵互相看了一眼。
“你失忆了?”
“什么也不记得了。”男子呆呆地重复一遍。
“先带回去,别是奸细。”士兵几个人一合计,将他抓上了车,开回军营。
北平城外驻扎着几方小军阀,虽比不上张大帅威风,好歹也有自己的一片地界、几号人马。
士兵带着男子回了军营,向上禀报了长官。命人给他治了枪伤,救回了命,细细审了几日。
男子只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连名字也没有。
来回来去审了半个月,什么结果也没有,那男子手无寸铁,身上穿着粗布衣服,怎么也不像是个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