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镜的肩膀便肉眼可见地垮下来,拈在指间的棋子也被他随意搁在棋盘上:“你叫我来这里,不单是为了下棋吧?”
裴玉丢下一枚棋子:“你输了。我叫你来,是请你来看一出好戏的。”
他话音才落,暖阁外头便有人敲响了窗户:“殿下,人来了。”
花辞镜疑惑地看向裴玉。
裴玉起身,递给他一支西域进贡来、镶满宝石的干里眼:“喏,好戏开场了。”
花辞镜接过干里眼抵在眼前,顺着裴玉手指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抹矫健的黑影闯入皇家行宫,在高高的屋檐上轻灵如同一只灵猫般纵横跳跃,避开了所有值夜的护卫。
他越看越觉得那抹人影眼熟。
“阿室那塞,他先前还使用激将法来刺激阿昭呢。我给了阿昭一枚假死药,又传出他马上就要病死的消息,这厮便昼夜兼程地赶来了。”裴玉笑眯眯地告诉他。
花辞镜放下千里眼,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裴玉。
裴玉面不改色地从他手里抢过千里眼,饶有兴致地地望着远处的院子,“阿昭说,他和阿室那塞早就见过面了,只是他忘了,倒是那阿室那塞一直记得。”
“那年阿室那塞扶持新帝登基,自己成为疏勒国的摄政王,曾经代表疏勒国出使天圣朝,作为皇室使节曾经在宫宴上和阿昭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候阿昭被陈贵妃身边的侍女欺负,在大冷天将他推进了御花园的湖里。有个人跳下去将他捞起来的,只是那时候他昏迷过去了,只依稀记得有人救了他,他便迷迷糊糊的扯着那人的衣襟哀求那人带他离开,他也是在阿室那塞离开以后才想起,那时候将他救起来的人就是阿室那塞。”
说到这里,裴玉轻叹了口气:“他自己都忘了,但是阿室那塞却还记得自己承诺过要带他离开皇宫,所以才愿意与云承睿联手,条件便是事成之后要带走阿昭。”
只是云承昭记起得太晚,把阿室那塞的喜爱当做侮辱的占有,而阿室那塞又走得太决绝,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只把当年救人时留下的玉坠留下,这才让云承昭时隔多年记起那桩陈年旧事。
以至于误会让两人错过。
花辞镜的眼神晃了晃,又往远处望去,黑影已经在夜色的掩护下顺利地潜入了某个房间。
“看,阿室那塞把人偷出来了,大概是准备连夜离京的。”裴玉掐指算了算时辰,转头看向花辞镜,“明天就可以向全天下宣布昭王去世的消息。”
“阿昭诈死离京,你男人岂不是要背负千古骂名?”花辞镜若有所思地看着裴玉。
“师兄大度得很,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裴玉倒是看得很开:“不过花二郎,你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毕竟小凌的女儿都已经能喊你叔叔了。”
花辞镜的眼神隐着郁色苦涩一笑:“我自然知道,他能过上安静的生活,我不该再去打扰。只是……诶!我的心情不好,你能陪我去教坊司喝两杯吗?哦,对了,如今你是有家室的人了,想来不便,算了吧。”
裴玉方才只是调侃,此刻见花辞镜这样难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花二,既然你心情不佳,我陪你同去教坊司喝两杯也无妨。我记得你在教坊司有几个相好的红牌娘子,届时就让她们来陪你消遣。若是你不喜欢,便是再邀几个红倌来也使得。”
花辞镜垂眸推辞:“不好罢,怕是陛下知道了会生气,还是算了吧。”
裴玉笑了笑:“我才说了,师兄并不是小气的人……”
“倒也没有大度到看你去教坊司喝花酒也无动于衷的地步。”裴玉身后忽然传来个清冷熟悉的声音。
裴玉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哦不,是转移到了花辞镜脸上。
“草民见过陛下。”花辞镜微笑着对裴玉身后的男人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