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人倒是洞悉无遗,想必大人也知道,如果您当时还在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上惹眼,恐怕下场就不会被连降三级,贬斥到五城兵马司这么简单了?”裴玉轻轻挑眉。
卢斌气结,这番歪理,和‘我把你的腿打瘸了所以你不用上战场去卖命因此你得感谢我’有什么区别?
他咬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说了么?我是来给大人送一个翻身的机会的。”裴玉微微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卢斌。
见卢斌的表情仍旧半信半疑,裴玉笑眯眯道:“放心,从前是你先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设计你一次也算扯平了。如今你既未曾挡我的路,又与我无利益纠葛,我作弄你做什么?”
卢斌闻言,气得脸色扭曲。
能把暗算别人的话说得这样理直气壮,裴玉还真是他见过的头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对方玩弄权术的手段,年纪轻轻就能随心所欲地操控人心,就在刚刚,卢斌竟然有一瞬间心底是赞同裴玉的话的。
直到他有些悲哀地反应过来,他只是惯例在裴玉身边放个钉子,裴玉却反手将他一脚踢出锦衣卫所给自己腾位置,两方的代价根本不相对等!
“你命玄十三去调查高欢,这件事恐怕高振还不知道吧?”裴玉见卢斌还不表态,又轻描淡写地追问了一句。
卢斌几乎要把满口牙齿咬碎。
裴玉虽然撒谎说玄十三还活着骗了他,但是他能这么有自信地找上门,想来密信是确有其事的,否则裴玉绝对得不到关于这件事的半点儿风声。
而今他的把柄已经被裴玉捏得死死地,眼下除了将计就计,似乎也没有别的路给他走。
他烦躁地在原地来回踱步,似乎是在评估裴玉的方案是否可靠。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他终于认输了,转头看着裴玉:“对,高振的确不知道。这是贵妃吩咐的,她认为高振自从成为了西厂的督主之后,越来越不受她的掌控了,因此要我去暗地里调查高振的把柄,如果没有……也要想办法让他有。”
事实上,高振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又怎么能够真正的双手不沾半点儿血腥?
只是,玄十三那边刚刚查出点儿眉目,卢斌就被从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上挪开了。
“贵妃想要拿捏住高振,而我也对高振颐指气使的样子看不惯,这才吩咐玄十三去江南调查高欢。高振虽然手上血债累累,但是他们的西厂势力盘踞在盛京之中,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相互牵扯,要在这里调查他,即使是锦衣卫也不便行事。只有在西厂势力尚未抵达的地方,才好下手。”
“那为何要去追查几个幼童失踪的小案子?”裴玉闻言,追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卢斌的脸色微微扭曲了一瞬,片刻后他左右看了看,将裴玉带到自己的书房里,又亲自掩上了房门,确认周围无人之后,这才面色难看地告诉裴玉:“因为,这失踪的小孩子里头,有一个是晋宁县主的孙儿。”
晋宁县主?
裴玉的表情有些诧异。
这位晋宁县主是恭仁郡王的嫡女,受封县主,如今虽年逾五旬,然而她的辈分在皇族之中不算低。
算起来,就算是灵武帝,也要称这位县主一声皇姑。
晋宁县主的夫君,便是如今内阁三老之一的“拍马阁老”钱思谏。
这位钱阁老在先圣文帝时候就深谙拍马逢迎之术,又借着自家夫人是县主之力,周旋在京中权贵世家里,似乎颇得好人缘。
圣文帝对于此人倒是看重,还在世时便已经拟将钱思谏纳入内阁,只是他的诏书还未发出,自己便沦为宫中火灾里的一抔黄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