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晋宁县主家中管家就去大理寺报案了,还托人来锦衣卫说过,大理寺那边已经派人在侦办此案,锦衣卫这边被我压下来了。”裴玉懒洋洋地看着花辞镜,“你不会天真到以为,解决掉高振,就能救下钱璋吧?”
钱璋目前的困境,并非是高振造成,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出生在这样一个感情淡漠的家族。
只要他身为男子的身份一日没有被揭露,他便一日摆脱不了以自身为家族换取结盟联姻的命运。
花辞镜显然也清楚这一点,故而他十分果断地看着裴玉:“高振倒了,阿璋的问题便自然迎刃而解。”
裴玉心领神会地看着他:“你是想……把罪名推到高振头上?”
花辞镜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高振贪图钱家小姐美貌,偷偷将人劫走,害得她尸骨无存。而真正的钱璋正好可以换一个新的身份,光明正大地以男人的身份活在阳光下。”
裴玉若有所思地盯着花辞镜打量片刻。
花辞镜被他看得心里头毛毛的,不觉双手环抱在胸前:“你在看什么?”
裴玉轻笑一声:“我在看,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二爷。我所认识的花辞镜虽然喜欢留恋温柔乡,却并不是个处处留情的男人。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为一个人打算谋划,而对方还是个大男人。”
说到这里,裴玉的笑容变得诡秘起来:“花辞镜,你莫不是看上了那钱小姐……哦,不,应该是钱少爷了吧?”
花辞镜下意识地反驳:“胡说什么?我花辞镜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我只是同情他的遭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哦,”裴玉了然地点点头,“英雄救美的桥段嘛,我常见书上写。按说下一步是不是就该以身相许了?”
花辞镜原本并没有往这上头想过,只是觉得钱璋的遭遇太过操淡,他也是好心拉拔他一把罢了。
但是被裴玉调侃两句,他竟下意识开始回忆起钱璋那双深邃的眼睛。
钱璋的眼神里总是蕴着几分薄愁,柔美得像是夏日里浓雾弥漫的湖面。微风拂过,吹开层层波澜,却化不去那笼罩在湖面的愁绪。
然而他的眼神却又意外的坚韧,在寻死不成之后,就开始想方设法地为自己找活路。
花辞镜夜闯县主府去救人不过是一时兴起,却正好碰上换了小厮服准备爬墙跑路的钱璋。
他相信,就算自己没有带走钱璋,对方也一定会像从石缝里钻出的杂草一样,在旁人意想不到的角落里扎下根来,向阳而生。
“啧啧,还敢说自己没看上?”裴玉一见花辞镜的眼神,就嗤笑起来。
花辞镜拉长了脸,转身就要走。
裴玉起身,跟在他身后:“带我去见一见那位钱少爷吧。”
虽然花辞镜是个花丛老手,裴玉并不担心自己的朋友会被对方欺骗,但是他必须要亲自见到了那位钱少爷,搞清楚对方的想法,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自助者天助之,没有人能只靠着别人的帮忙就能摆脱困境。
就算他想要出手帮花辞镜,但若这些都是花辞镜一头热,对方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会插手这档子事。
花辞镜闻言,倒也清楚裴玉的顾虑,因此他没有犹豫,微微点了点头,只是仍不忘嘱咐裴玉:“阿璋被他嬷嬷当做女孩养大的,性格也温柔内敛,你见到他时,不要太过强势了。”
裴玉啧了一声:“带路吧你。”
盛京逐渐步入初夏,街上行人的服饰也大都变得轻薄。
京城到底是天圣朝最繁华的城市,纵然外头的日头正毒辣,但街上的行人却丝毫不见少。
牵马的乘轿的,挑着扁担背着竹篓的,络绎不绝。偶尔还有几个高鼻深目的西域人牵着骆驼经过,骆驼脖子上的驼铃敲击出悠长的铃声,与这繁盛热闹的烟火气息混杂在一起,交织出一曲和谐的曲调。
裴玉换上了一袭浅蓝色锦袍,因为外头暑热的缘故,大衫微敞,青年挺拔劲瘦的身形被衬托得如松如竹,再加上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走在人群中,却是引得街上的行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