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见裴玉有兴趣,便干脆地在路边寻了根树杈,以地为纸开始画附近的路线。
“这是几位客人要走的官道,只是官道必然经过龙头山的地盘。龙头山对面是虎跳峡,立壁千仞,猿揉难攀。官道狭长,他们只需安排人手前后埋伏,一起动手,便隔绝了退路,让行人进退两难,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不过,在前头十里有个李家坡,李家坡的村民大抵都是猎户,长年以狩猎为生,时常出入深山老林,故而那山林里有一条旁人不知的小路,取道小路,虽多耗费一两日的脚程,但却安全些。”
听着少年喋喋不休的讲解,灵武帝笑了一声:“你这少年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顿,眼珠子一转后道:“我叫阿牛。”
裴玉扫了一眼不远处拴在树根下吃草的老黄牛,扯了扯嘴角。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叫阿牛。只是你说那山中小路是猎户才去的,可见林中也有不少凶猛牲畜。我们三人若为避开人祸,反而丧生兽爪,不也白折腾吗?”灵武帝笑吟吟地看着少年。
‘阿牛’憨厚一笑:“几位客人,实不相瞒,替客人们带路,绕开山里的陷阱和猛兽,也是小人的一桩买卖呢。小人跑这一趟,也能赚上些许碎银。只是我爷爷怕我得罪那些山匪,才不许我多言,更不许我再揽这门生意。”
裴玉和萧玄策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大相信这少年的话。
从他刚才的反应就能看出,这少年连名字都是临时编出来哄他们的,那他方才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便值得商榷了。
阿牛似乎是猜到了几人的怀疑,露出一副诚恳的模样来:“几位放心,刚才这位爷出手大方,打赏了一锭银,小的不敢不知足,一定会将几位客人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带出去的。”
“你这小子,”裴玉漫不经心地看着他,“该不会是那山匪一伙儿的吧?故意用这番言辞让我们降低戒备,再引我们入圈套,方便你的同伙将我们一网打尽?”
阿牛听了这话,竟像是被人戳中心事,黝黑的脸色再度涨红。
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八道……”
话音未落,一柄明晃晃如秋水月光的软剑带着肃杀的寒意贴近了他的脖颈。
在这炎热的日头底下,他竟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笼罩。
裴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若当真是当炉卖茶的农户,怎么对山匪山寨中的事了如指掌?寻常也便罢了,连他们如何排兵、行动路径皆一清二楚,这可不符合你的身份。”
阿牛紧张地看着贴在自己脖子上的软剑,又看了看面前冷若冰霜的裴玉,下一秒,便感觉一阵刺痛从脖颈处传来。
他颤颤巍巍地抬手一摸,便摸到一手温热的血,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漂亮得不像话的青年是他不该招惹的存在。
阿牛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哭腔,双腿也颤得不行:“英雄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这是小的头一遭干这勾当,小的也是被逼的,还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裴玉冷冷地盯着他,缓缓地将手中染血的长剑在空中一甩,那剑身便依旧干净如雪,不染半分污渍:“把你的故事,整理好了再讲给爷听。”
少年见软剑离了自己脖颈,这才松了口气,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来历交代了个底儿朝天。
“爷明鉴,小的名叫李猫儿,是李家坡的村民,方才那老汉,的确是我爷爷。”李猫儿说着说着,哭腔越发明显了,“只是我还有个姐姐叫李招娣,我爹早年服徭役,在挖河道的时候被坡上混下来的石头砸死了,家中只剩我爷爷、我娘和我们两姐弟。”
“因为这条官道有山匪的消息早传开了,行道的商人们大都绕路走,龙头山那些凶匪好些时日没有得手,便下山来抢村子。我们村前些时日也遭了祸,他们把我和阿姐绑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