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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知道,若是我死了,只怕师兄也活不好,所以我一直没有动手。直到半年后,师兄也自请下山,随我入朝。”
裴玉说着说着,苦笑一声,“我知道师父为什么最初不肯让师兄下山,我不过孑然一人,而师兄身后还站着萧家上下百十口人。我若死了一了百了,而他,却牵动着萧氏一族的安危。因此,我的一举一动都不得不更加谨慎。”
“我天性散漫,不喜朝务,故大多时候,锦衣卫的公文都是师兄帮我处理的呢。”裴玉抬眸,心底最后一份犹豫也消散,整个人都豁然开朗起来,“我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我会守护好我在意的,但再多,恕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灵武帝听了这话沉默良久,随后才轻轻地揉了揉裴玉的发顶,这是他一直想做却又不好意思做的事。
“我知道了,不过你若是改了主意,随时告诉我。”灵武帝宠溺地看着裴玉,“随时恭候。”
裴玉与他对视片刻后,轻声道:“谢谢。”
这一刻,他们父子之间那将近二十年的隔阂都烟消云散了。
裴玉只觉得胸腔之中暖得发胀,他知道,这是他心底的某处已经被失而复得的亲情填满。
“喜欢钓鱼吗?”灵武帝盯着手中的鱼竿问。
裴玉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喜欢,师兄倒是喜欢和师父去山里钓鱼,不过他也耐不住寂寞,只是等着师父钓上来大鱼带回来做给我吃。”
灵武帝:“……钓鱼的时候,需要专心。”
他并不想听萧玄策是如何收拢他家孩子的心的。
“您出京钓大皇子殿下,也是如此么?”裴玉想起自己从张晖身上搜出来的那封密信,又看了看灵武帝,还是决定把这桩事先瞒下来。
灵武帝见鱼竿在水中动弹了一下,却依旧稳住没动,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直到那漂在河面的鱼线又突然往下坠了几寸,他才稳稳收杆。
那儿戏般的鱼竿下头,竟然挂着一条拇指长的银色小鱼。
他收杆将那小鱼捉在掌心,打量了两眼后递给裴玉看:“你瞧,这蚯蚓就像是朕的皇位,对于云承睿来说,这就是他堵上一切也值得一拼的鱼饵。而对于朕来说,云承睿才是鱼饵,他能够替朕钓出更大的鱼来。”
裴玉微怔:“更大的鱼?”
灵武帝微笑着将挂在鱼钩上的小鱼扔回水里,继续垂钓:“是啊,更大的鱼。”
裴玉想到千里之外局势错综复杂的京城,默了一瞬,随后道:“承昭被云承睿的人马抓住了,阳城里有他们埋伏的人手。应该是他们抓住承昭和花辞镜之后,才发现我们不在城里,继而才派出人手一路追踪而来,正巧又在那燕不归的山林子里遇见我们了。”
听到这话,灵武帝微微皱了皱眉:“昭儿被抓了?确定吗?”
裴玉点点头:“我在路上遇到京郊大营的一行人,他们奉命去递交密函给江南布政使,意在劝说地方大员配合云承睿的谋反之计。他们从阳城出来,离开之时正好得知二殿下和假的裴玉、萧玄策被抓起来了。”
“那你可截获了密函?”灵武帝问。
裴玉漫不经心道:“那密函我看过之后便毁了,以防节外生枝。”
灵武帝看了裴玉一眼,也不知是不是信了他的话,目光再次转回河面。
突然,水面翻起了巨大的水花,而灵武帝手中细细的鱼竿也被坠得几乎弯成了一张弓。
“有大鱼。”裴玉见他一动不动,轻声提醒道。
灵武帝面色不变地望着湖面,片刻后叹了口气:“老大如今变得心狠手辣,昭儿落入他手中只怕要难过了,得想办法将他救出来。此地隐秘安全,你留在这里陪着那小子养伤,我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