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堂里,裴玉扒拉着手里的小暖炉,靠在铺了厚重狐皮的软椅上闭目小憩。
昨夜他睡得不大安稳,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和脖颈处盘绕,只是那时候他困得很,便没怎么理会。
早上洗脸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下颌和颈侧居然被虫蚁叮出几团红疙瘩,虽然不痛不痒,但是瞧着总不舒服。
他有些不高兴地照着铜镜向萧玄策抱怨,萧玄策也是一脸讨好地听着,并表示他之后会细细打理家中,避免再出现咬人的虫子。
睡得不好,裴玉的起床气也有些大,早膳没怎么吃,揣着萧玄策准备好的暖手炉就出门点卯去了。
徒留下神色复杂的萧玄策站在门口,有些心虚地咂摸着嘴,像是在回味着什么,俊美的脸上竟露出个有些意犹未尽的笑来。
裴玉正休息着,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他闭着眼睛道:“进来。”
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李行秋匆匆从外头走进来:“大人,您让我盯着的人有动静了。”
方才还困倦得昏昏欲睡的裴玉猛然睁开双眼,漂亮的凤眸里透出摄人的冷光:“说。”
“果真如您所料,他的家人拿着宫中的珠宝去当铺兑银,而且下的是死当,属下当场便让人将那人扣下,悄悄带去安置在仙居酒楼里头,等您的吩咐。”李行秋简明扼要道。
裴玉畅快一笑,起身整了整衣袖:“带路。”
“大人,”李行秋转到旁边的衣架上,把锦衣卫统一的红色披风取下来,“外头天寒,您保重身体。”
裴玉接过披风披在肩头,抓起刀架上的绣春刀就匆匆出门了。
他布置人手盯了这么久,好容易等到兔子出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捕获猎物的机会。
李行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就像是一道沉默的灰色影子。
仙居酒楼,算是京城中颇为有名的豪奢酒楼,往来居住的客人大都非富即贵,才能吃得起这里头的美味珍馐。
京中人人皆知,仙居客栈请的大厨是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的弟子,不提其他,只这一项,便能让仙居酒楼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鲜有人知,这仙居酒楼背后的老板却是京中锦衣卫。这里除了是酒楼,更是锦衣卫掩人耳目的一处重要据点。
裴玉和李行秋两人才刚踏入仙居酒楼,原本懒洋洋坐在柜台后头的掌柜立刻站起来。
裴玉轻轻一抬手,示意他不必行礼,自己则与李行秋两人直奔二楼的客房去。
这仙居酒楼的二楼和三楼都是一间一间的雅厢,每个房间外头还挂着镂花雕刻的木牌子。
两人一上二楼,就看到在走廊尽头挂着‘醉仙居’的木牌房间外头,站着两名跨刀而立的锦衣卫。
这两人也是裴玉麾下人马,见到裴玉和李行秋靠近,立刻拱手行礼:“裴大人,李千户。”
裴玉停下脚步,扫了一眼房门的方向:“人在里头老实么?”
一人点头:“一开始并不老实,不过属下稍微教了教他规矩,现在倒是老实得很。”
裴玉轻轻挑眉,教了教规矩,那这人应该是吃了点苦头。
“兄弟们下去喝酒吧。”裴玉拍拍两人的肩,“还有其余人一同去,记我账上。”
这仙居酒楼每月的收益和其他隶属于锦衣卫的产业一样,除了五成归拢一处,用于锦衣卫的各项花销,余下五成便由负责管理的各司自行处置。
仙居酒楼是仪鸾司的产业,里头的分红自然也少不了裴玉一份。
“多谢裴大人。”几人欣喜地拱手下楼。
李行秋见几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才上前推开房间门。
裴玉双手背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迈步跨过门槛。
房间里的陈设颇为雅致,除了正中间安置着一张红木八仙桌,在靠墙的南方,还有一架水曲柳木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