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之后,灵武帝便带着几人寻了一家客栈住下,那客栈的环境还算不错,加上阳城戒严之后入城的人越发稀少,这几日他们的客人寥寥无几,因此对于忽然登门的一行人热情得有些过头了。
安顿下来之后,客栈的掌柜又特特提醒几人:“如今阳城实行宵禁,戊时以后几位客人可就千万别再出门了。这到了夜间,大街上都是巡守的,若是撞上了,他们可是格杀勿论的。”
裴玉淡淡地点点头,回房之后,他便换了深青色的常服,利索地借着夜晚的遮掩飞檐走壁,很快便抵达了裴府的大门外头。
裴府从外头看去与往日并无不同,但是裴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
整座裴府都变得安静了许多,往日这个时候,府邸虽不算热闹却也从容有序,而今,从大门屋檐下垂落的红色灯笼到远处隐藏在黑暗中的巍峨楼阁,都透出几分诡谲的静谧。
而在裴府的大门口,还站着一班穿着光明铠的护卫,那些护卫个个人高马大,面色沉静,显然是颇有几分功夫在手上的。
除了门口那班人外,还有将近二十个人组成的三支流动巡逻队每隔一刻钟就要围着裴府前后两道门和西院的侧门巡守一轮,可以说是裴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光明铠,应该是云承睿从京城派来的人手。
云承睿的岳父是兵部尚书,掌握着京郊大营的三万人马,如今看他能顺利调遣京郊大营的人马,可见兵部尚书已经是上了他的大船,打算当个国丈了。
再加上云承睿暗中利用自己亲生母妃的母族杨家人掌控了大半个胶州大营,把胶州大营的人马也算上,他手中拢共可用的人也不过五万。
而今裴玉在阳城所见,这座城里的人马就不下三千,再加上各处入京的要道关隘也要派人驻防,起码又要抽调一两万人马。而胶州距离京城颇远,却又是防止北方蛮夷突破边关之后的最后一道屏障,若无要紧的事,云承睿是断然不敢轻易调动这部分人手的。
因此仔细一盘算,云承睿真正能够调用的人马不过一万左右,而就在这般捉襟见肘的时刻,他偏偏还分出三千人马给自己的特使来掌控阳城,可见他也是对阳城重视非常。
不过这样一来,便造成了京城外重内轻的局面,如今只怕云承睿身边的防护反而是最弱的。
若能趁机潜入京城……
裴玉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远处一颗高大的树冠上,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如今的局势,一边安静地看着裴府的下人出门来,在门口守卫的注视下熟练地添上灯油,挂上灯笼,这才收了梯子准备往门里走。
就在此时,裴玉手腕一抖,一枚墨色的石子在夜色的掩护下飞快地击中那名仆役的脚踝,疼得那名仆役尖叫一声扑倒在地,手中的木梯和灯笼也顺势落地,发出不小的动静。
“怎么回事?”附近巡守的侍卫立刻闻讯赶来,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握紧了腰间的刀把。
那名仆役在地上抱着腿哎哟哎哟地喊了半天,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口道:“这梯子太沉,方才压得我走不动道,一脚踩滑磕在这石阶上了,我现在走不动了,怕是脚崴了。”
听他说完,周围的侍卫这才放松下来,门口为首的护卫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举着手里的刀鞘用力地磕了磕大门:“里头出来个人,把你们家的人抬进去。”
其余侍卫知道是虚惊一场,便又四下散开继续巡逻去了。
倒是为首的侍卫有些警觉地四处看了看,周围的街道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人的呼吸声,融融月色下一片清朗,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他这才放松了几分。
如今这阳城之中铁板一块,而且特使大人更是在裴府内外都安排了重兵把手,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鸟也别想飞进去。
过了一会儿,才有两名仆役慢吞吞地从门内探出头来,往外探头探脑地打量了一会儿,这才出去把那倒霉的小厮搀进大门里,还不忘埋怨道:“做个事儿也不成,不过是给灯盏里添些油,也能闹出这么大动静,我瞧你今天晚上怎么值夜!”
“我都跌成这样还说风凉话,哪位哥哥手里有药油且匀我些,这腿肚子疼得紧,今天晚上怕是没法值夜了,我跟你们换个班吧?要不,下次替你们值两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