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估摸了一下时间,淡笑一声:“差不多也该到了。”
裴守道父子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裴玉。
裴玉漫不经心道:“他是来抓我的,与你们无干。放心,也不会牵连裴家。
“胡闹。”裴守道的眉头紧紧皱起,“如今外面是什么世道,你不该不知道。而今大皇子既然将矛头指向你,一旦你落入他们手中,怕是有去无回。放心,在这裴府之中,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你别露面,让我和你大哥将他打发了。”
“是啊,”裴琇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看向裴玉,“他这几日时时会来,未必就是知道你在这里,许是因为别的事来也未可知。你先藏好,他们主子还想要得到裴家的支持,不敢在我们府上动刀兵的。”
裴守道指着侧屋的一处催促道:“这里有道暗门,寻常根本看不出来,你快藏进去,便是有人真的进屋来搜查,也决计搜查不出什么来。”
裴玉的视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一道藏在墙后的暗门,掩藏得很好。若非裴守道有意指引,加上他细细辨认,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还真的瞧不出来。
“放心,这位特使还是我安排人将他请来的。”裴玉面色从容地从衣袖间掏出一把短匕首,刀柄一转,便递到了裴琇手里。
裴琇茫然地握着触手冰凉的匕首:“二弟,这是何意?”
裴玉轻笑一声:“虽如今大皇子一党还不成气候,裴氏一族受制于人,也是身不由己。我并不愿裴氏一族因我而遭难,今日入府,既是为了将计就计,也是为了还裴氏当初的救命之恩,更是为了借此机会撇清干系,免得日后还有人借此作筏子,拖你们下水。”
虽然阴差阳错地让他和自己的父亲分别近二十余载,但是裴氏一族并不知情,客观地说,二十年前裴守道也的确是冒着搭上九族的脑袋来救下他的。
无论当初裴守道是出于何种考虑,才出手将他救下,并把裴玉这个身份送给他。裴玉生性便爱憎分明,既然承了这份情,自然是有恩必报。
“你……”裴琇目瞪口呆地看着裴玉手腕一转,他便被迫拿着锋锐的匕首抵在裴玉脖颈间,那吹发可断的刀刃甚至将裴玉白皙的脖颈压出一条暗红色的线,隐约有红色的血迹顺着那道伤痕缓缓流出。
他下意识地便要松手,却被裴玉牢牢地把住手腕。
裴琇到底是终年读书的文人,论力气哪里比得上裴玉?他拼尽了浑身的力气想要松开手,却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只钢铁铸成的大手牢牢地压住,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大哥,你听我说,今日这场面本就在我计划之内,如今入京之路必然是守卫重重,我正是要借云承睿的人早日返京。各地的锦衣卫已经接到陛下的密令,准备从各州府调兵勤王护驾,我正好返京之后与他们里应外合,将逆贼拿下,迎陛下还朝。”裴玉很快地把自己计划的一小部分告诉两人。
听到这里,裴守道沉吟片刻,对着裴琇微微点头。
此刻,屋子外面的双方人马正在相互对峙。
裴吴氏身后一群仆役举着木棍火把,与对面明火执仗的铠甲军队形成了壁垒分明的两拨。
只是无论从气势还是人数上来看,朝廷官兵一方都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来。
那位特使吴公公看上去不过是个还未弱冠的少年,唇红齿白,模样清俊,眼神冷俊,气质倒是与裴玉有几分相仿。
他穿着袭威严的明红色斗牛服,头戴梁冠,腰间佩着御赐的蟒纹长刀,冷着一张脸,看上去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正是曾经跟在灵武帝身边寸步不离的小太监无咎。
在他身边,一名穿着月白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也伫立在旁,只是既不穿衮服也无铠甲,非官非兵,站在人群中倒是颇为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