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您回来了。”闻讯赶来的一位老嬷嬷立刻撑伞上前,替裴玉挡住了头顶上的雨,又伸手要接他手中的墨狐大氅。
“秦嬷嬷,不是让你别等我么?”裴玉顺手将手里的暖炉塞给她,推门走进房间。
秦嬷嬷是裴玉的奶娘,领着两名丫头住在后头的倚绣堂,与前院的十名护院和府上的两名厨子一同伺候着裴玉这位正经主子。
见裴玉不肯把手里大氅交给她,秦嬷嬷愣了一瞬,瞥见少主人的脸色后,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她把手里的暖炉和雨伞塞给身边春澜和夏锦两名丫头,自己跟了上去。
两个小丫头知道小爷不喜旁人进入他的内屋,便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候着。
房间正中摆着一尊八宝鎏金火炉,里头还躺着几根烧得正旺的银丝碳。裴玉才踏入房间,便觉得身上的寒意都被房间里的温度驱散不少。
这银丝碳本是敬上的御碳,无烟无味,外头难寻得很。
不过裴玉自幼怕冷畏寒,不等他开口,便有乖觉的人主动将这银丝碳偷偷送到他府上,那满满五大车好炭堆在柴房,烧过一冬还余大半。
“玉哥儿在卫所用过晚膳了么?”秦嬷嬷一边递过去干净的锦帕一边关切地问。
裴玉将大氅挂在木施上,顺手接过锦帕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还没有,嬷嬷备了什么好吃的?”
秦嬷嬷见裴玉肯吃晚膳,高兴起来:“这几日天寒,老奴备了羊肉古董羹(火锅)。新鲜的羊肉带皮切成薄片,铜锅子和汤料也都备齐,还有两样哥儿爱吃的甜面点,酥蜜饼和水晶汤圆。”
裴玉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兽苑那边今日送了头鹿过来,再添道烧鹿筋和焙鹿脯,多放肉,羊肉也先切三斤肉片备着。做好后就端到我房间里来。”
秦嬷嬷点点头,慈祥地看着裴玉:“好好好,嬷嬷这就着人去准备,哥儿先去沐浴,等你出来就可以吃了。”
她时常忧心裴玉不肯好好吃饭,那腰瘦得比女人还纤细。今日见他胃口大开,自然喜不自胜,却没细想,这么多菜肴,裴玉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下。
裴玉打发了爱唠叨的秦嬷嬷,这才略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疲乏的身子,把飞鱼服同皇帝亲赐的玉佩随手扔到一旁,懒洋洋地把自己丢进屏风后面的木桶里。
微烫的热水没过他的肩头,轻轻荡漾着微波,一遍又一遍地吻过青年细腻的肌肤和胸膛,替他舒缓着蕴藏在肌理深层的疲乏酸胀。
氤氲的热气缓缓上升扩散,很快就让这方隐秘而狭窄的空间变得影影绰绰,朦胧不清。
裴玉在这浑身都被暖意包裹的环境中,终于稍微放松了几分,惬意地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刻。
等他泡得爽利了,换上了干净的里衣,便用毛巾胡乱地擦拭着湿漉漉的发尾往外走。
刚越过屏风,就看到房间的桌边多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来的?”裴玉冷静地扫了一眼虚掩的窗户,停下手上的动作。
萧玄策俊逸的脸上勾起一抹淡笑,他站起身,无比自然地接过裴玉手里的锦帕,替他擦拭长发:“来了有一会儿了,知道师弟在泡澡的时候喜欢小憩,便没打扰你。”
他的目光在青年的面上停驻片刻,又克制地移开了。
青年眉目如画,因泡澡的缘故,向来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多了两抹淡红,眼尾也染上了一丝浅红,看上去不知怎的,竟叫人有些口干舌燥。
裴玉对自己师兄的心思毫无察觉,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顺手扯响了房间里的唤人铃。
萧玄策赶紧拿着手帕藏身屏风后面。
不大一会儿,几名家奴鱼贯而入,将正冒着热气的炊食一一端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