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鲤奇怪地偏着头,被任无双拉着往前走。
二人静静地走着,各怀心思,谁也没率先打破沉默。
“有一个人,”任无双终于开口道,有些憔悴,“他十七岁那年就被订下婚事,与一个还未出世的女子,他没见过那个女孩,见过后也不喜欢她,可是父命难为,这是他必须要遵从的旨意。”
玉鲤微微睁大了眼睛,觉得任无双这么长时间以来忧郁的原因,呼之欲出,他有点紧张,本能地不想听下去,微微挣开了手,却被任无双重新抓了回去,紧紧地攥在手心。
任无双继续道:“他知道自己无法选择,所以一直以来,不近女色,不动凡心,不起色念,也确实没有任何女子入得了他的眼,就这么坚持了十多年,本以为能安安心心的遵从父母之命,娶妻生子平平一生,直到他遇见了……一个男孩。”
玉鲤屏住了呼吸,任无双停了下来,面对面盯着玉鲤。
“那个男孩,单纯可爱的就像一颗未经雕琢的美玉,心直口快,偶尔脾气有点急,起初他们相见,男孩还怯生生的,却能保护他的朋友,在街上传达消息,后来,他发现那孩子的音乐造诣极高,觉得此生再也遇不到如此知音。”
玉鲤明白了,故事的主角,此刻正相望无言。
“他没有想到,自己多年不起波澜的铁石心肠,竟然因为一个男孩惊起波澜,前十年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心底的一池水,被如春风般明媚的人吹皱,从此再未平静。”任无双继续诉说着“别人”的故事,却红了眼眶。
玉鲤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任公子有些湿润的眼睛,他从未想过,任无双竟然会以这样的感情对待自己,他并不排斥,甚至从心底迸发出狂喜,玉鲤知道,何止是男孩在“他”的心里吹皱一池春水,“他”又何尝未在男孩的心里留下一场波光潋滟。
只是,他们输给了过往,输给了先帝的一道诏书。
玉鲤沉吟片刻,开口道:“任公子……那男孩,或许也喜欢你呢?”
“不要!”任无双突然抓住他的肩膀,低声吼道,“不要说……不要……”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微不可闻,任公子从未如此失态,抓着他的肩膀,低着头脆弱不堪,声音颤抖而哽咽。
“不要说……他不喜欢我,我才能继续与他以朋友的身份来往,我才不必逼着自己离开他……”
玉鲤捧起轻轻任无双的脸,看着那微红湿润的眸子,从心底泛起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他踮起脚尖,在任无双的唇上轻轻一碰。
“任公子,我不是枫华,不会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底十多年,我这人向来心直口快,我喜欢你,爱你,我不想也不能欺骗自己,硬说跟你只是朋友关系。”
“不要……”任无双几乎是哀求。
玉鲤看着任无双的眸子,认真地道:“我们……不要再见面了,任公子应该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娶妻生子,传承家业,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
玉鲤了解任无双,既然已经娶了妻子,他绝不会允许自己一心二用,他们彼此若是再相见,只能说无尽的折磨和痛苦,他不想让任无双和自己为难,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段不知何起却一往情深的情谊,从此相忘江湖便是。
“琴,就送给任公子了,新…新婚快乐。”玉鲤一直刻意保持着语调的平静,但是最后四个字仍是哽咽了一下才勉强说完。
玉鲤的性格使然,绝不犹豫,绝不寡断,说完这些,也没管任公子如何反应,只是迅速离开这里,心里堵着沉甸甸的东西,不上不下,酸涩的要将他淹没。
任无双没有追他回来,背着琴,贪恋地看了那被背影最后一眼。
从那天起,任公子再未笑过,春风和煦的笑容,仿佛被他丢在了涟水河中,随波而去。
大婚之日,阴雨绵绵,新郎新娘都死气沉沉的走完了仪式,随着一阵恼人的鼓乐声,鞭炮声,枫颐披着盖头,第一次迈进了任府云起阁的大门,是任家名正言顺过门的妻子了。
任无双的伴郎是秦博冠,任忌被任无双压在自己的风满楼,没有出席,玉鲤显然也是不可能来的,初墨一直在负责婚礼的流程,指挥调度,所以现场忙前忙后的,也只剩下秦博冠——还有一个赵煜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