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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赵梅军像一棵枯松老树,疲倦地叹出一口长气,仿佛耗费她浑身气力,下一秒就要油尽灯枯。
“儿啊,改了吧。”她话里带着哭,“喜欢男人不是正常人做的事,你就改了吧,向你爸低下头,回家吧,找个姑娘结婚生子,就当为了妈,行不行?”
哪怕一颗心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但毕竟有血有肉,再听到这些刺耳的言语时,还是会疼得发慌。
丁溪抿了下唇,眸中微动,他停了很久,才做到平静地回答赵梅军。
“妈,我说了,喜欢男人是基因决定的,不是精神病也不是变态,这不是病,改不了,也不用改。”
“可你爸他说。。。。。。”赵梅军说了几个字,被丁溪打断。
丁溪望着宿舍楼下葱葱的树影,眼睛发酸,苦涩笑笑,“妈,我爸这些年找过不少医生大夫,人家都告诉他我喜欢男人不是病,从来不能接受,固执己见的人是他,我没有办法,我也没有错。”
赵梅军不再说话了。
从她二十出头嫁给丁建国当老婆,到现在年过半百,这个女人的心思只有对丈夫的绝对服从,从来没有自尊自我。
以她浅薄的处事能力无法调和儿子和丈夫之间的对立关系,能做的,也无非就是一遍一遍的劝儿子,不要试图违抗强势的丈夫,用丁溪的妥协,来拼命撑着一个表面和谐的家。
“照顾好自己,妈惦记着你。”赵梅军最终也只能这么说。
丁溪深吸一口气,试图呼出胸腔里郁闷的气息,折磨他高中三年的压抑感又席卷而来,在这盛夏晚风里,几乎窒息而亡。
“妈,看现在这个情况,十一假期我应该是回不去家了,就算回去,我爸也不会同意的。”丁溪换了话题。
“嗯。”赵梅军闷闷地答他。
“梅军,给老张送热茶来,给我拿条烟,哦对了,大伙肚子也饿了,去炒点小菜,一会儿再去楼下给我们买几瓶啤酒拎上来!”
隔着电话,丁溪清楚地听见父亲丁建国那声如洪钟的说话声,他还是老样子,使唤起老婆来一点不心疼,把赵梅军当成自己乖顺的保姆,颐指气使。
“唉,来了!”赵梅军被吓一跳,声音都带着颤,“我马上就去烧水,你们等一会啊。”
“快点,在厨房磨磨蹭蹭半天了,干什么呢?”丁建国态度极差地训斥了一句。
丁溪默默听着,心疼母亲的辛苦,却又无能为力。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有个梦想,他希望自己能够努力攒钱,买个房子,带着赵梅军搬出去,让她能自由自在享福,不用每天操劳着伺候丁建国,做牛做马。
丁溪最开始接触网文写作挣钱,也是为了这个。
他想靠自己的稿费,多赚些钱,希望有一天能和妈妈一起独立生活,不用再做丁建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保姆和傀儡。
“那妈先挂了!”赵梅军急急忙忙就要挂断。
“等一下!”丁溪叫住她,轻声劝道:“妈,十一假期你要是愿意来看我,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买火车票,我给你安排住宿,不用问我爸同意,你放心,我都能安排好,只要你愿意来,咱们母子俩就能见面。”
电话那边愣了会。
赵梅军苦涩一笑,丁溪都能想象她挽起鬓间苍白发丝,笑中带泪的模样。
“算了吧,你照顾好自己,家里都是你爸做主,他不让我来,我哪敢来啊。”
电话挂断时,丁溪的心情都很复杂。
写作到今天,他赚得钱足够他们母子俩好好过日子。
但无论他向赵梅军提出多少次,希望她能跟丁建国分居,享受自己的好日子。
她都始终认为,女人就该是丈夫的附属品,好好操持家务,听丈夫的话才是正途,不该去追求哪门子的自我。
“妈不累啊,照顾你爸这么多年都习惯了,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