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奶奶这才停下手,翻着一双灰白的眼睛,以手遮在耳后朝他问:“你说什么?”
孙景文极力耐着性子,又把话说了第三遍。
夏奶奶伸手朝旁边锁闭的侧门一指:“搬走了。”
孙景文吃了一惊:“搬哪儿去了?”
夏奶奶又遮着耳朵问:“你说什么?”
孙景文对这又瞎又聋的老太太实在无奈,只得提高声调再问一遍。
夏奶奶摇头道:“不知道。”
孙景文再问:“那您知道还有谁清楚她的下落不?”
夏奶奶又遮起耳朵问:“你说什么?”
得了,看这意思问也问不出什么,孙景文干脆摆摆手走了,只听夏奶奶还在身后唠叨:“知道老人家耳背,说话还不大点声。”
待他们都走了,夏奶奶重又摇起纺车,哂笑着低声自语:“獐头鼠目,连我这半瞎儿都看得出不是个好东西!”
第18章仓促备嫁
“你们四个都是原先近身伺候过人的?那好,夫人那边就暂且由你们伺候,若是做得好,将来就升你们做一等丫鬟,月钱翻倍。”
四个站立堂下的少女都露出喜色,一同福身应“是”。
待她们下去了,站在一旁的赵妈妈忍不住道:“不是我说您,您这事儿……唉,办得也未免太草率了些。”
赵妈妈年近五旬,黑脸堂,身形微胖,穿绸裹缎的好似个地主婆。她是管家赵有善之妻,一直负责管理着东莞侯府的女下人们,于府中权柄甚重,在主人面前说起话来,就比寻常下人多了许多底气。
邵良宸何尝不知自己这事儿办得草率?先前半点征兆未露,一天回家忽然就宣布自己要娶妻了,还在次日便将未来夫人接进了府邸,却连夫人的身份来历都不明说。
堂堂的一位侯爷,竟似随手从街上捡来个穷丫头就准备拜堂成亲了。若非他早在开府之时就严令禁止府中下人拿他的事出去嚼舌根,这两天下来,他这点事非得成了京城头号新闻不可。
看来还是得给她编个来历,至少总要对外人有个像样的说法才好。
好就好在,他上无长辈,下无小辈,朋友也不多,想娶媳妇无需去过问谁的意见,这些下人们如何看待,他都不必管,只需保证他们能替自己照顾好何菁就是了。
邵良宸正色嘱咐:“赵妈妈你也看见了,菁菁她出身是不高,但不论她出身如何,都是我亲自挑来的妻子,所以,你多费点心,好好照应她,别叫那眼皮子浅的下人们欺负她。”
“您放心就是。”赵妈妈的回应很有些不情不愿。
人常会有种微妙心态,平日屈居人下甚至受人欺压都能安之若素,却唯独看不得原本不及自己的人一举越过自己,飞上枝头。眼下的赵妈妈与许多侯府下人都是这般心态。
那野丫头也不知哪里来的,侯爷从来不近女色,连丫鬟都不叫近身,竟被个这等来历不明的小狐狸精迷惑了去,别说往日总惦记着爬主子床的俏丫鬟们不服气,连赵妈妈也很看不过眼,巴不得侯爷立马对那丫头生了厌,赶其出门才好呢。
邵良宸从没为打理家事费过心,料想有自己震着下人总也不敢有何过分之举,感觉得出她不服也没去理睬,听她应了就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