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确实把厂卫说得凶神恶煞,但何菁清楚那也不过是给皇帝办事的衙门,里头坐的都是朝廷高级鹰犬,人家针对的都是高官权贵,才不会有闲心收拾她一个平民小丫头呢。
见她如此坦然,邵良宸略感意外,可他密探的身份已被这小丫头体察了去,名姓可不能再叫她听见,若是见了张采或其他熟人,听见对方唤他,岂不是要露馅?
他劝道:“听话,你在门外等我,我片刻即回,你总不会还怕我借故溜走吧?”
谁会借北镇抚司的地盘溜号啊?何菁其实也并不想进去,便点了头,在大门口外驻足。
邵良宸登上台阶,朝守门的带刀校尉一拱手:“劳烦小哥通禀,我是指挥佥事张大人的好友,有事求见他。”
寻常的锦衣校尉柄不认得他,但见他衣着华贵,又自称是佥事大人的好友,也不敢狂妄怠慢,合手还了一礼道:“对不住您,方才指挥使石大人传了令出来说,他与张大人有要事相商,谁也不得打搅,小人不好给您通禀了。”
石文义有事?邵良宸回首看了何菁一眼,这般领着这小姑娘巴巴儿地走到北镇抚司大门口,若是连门都进不去,也太颜面扫地了,可人家有公事,自己为了借钱而打搅未免不成体统,又能怎办呢?
他回到台阶下,与何菁商量:“人家正忙着,我不好打扰,要不,你随我去豹房走一趟?”
皇帝早在正德二年就搬出了皇城,到豹房居住,那里就是现今的皇宫。邵良宸时常出入,与太监管事们都十分熟悉,想去那里借个几十两银子不在话下。
可这话在何菁听来,就显得很荒唐了,她哂笑道:“你还想说要去找皇上借钱不成?行了,实在为难也就罢了,何必诸多推搪?”
邵良宸的自尊被狠狠戳了一记,心里百般不服,当即哂笑道:“我若说真有本事找皇上借钱,你是不是不信?”
何菁微怔,脑中灵光一闪,脱口惊道:“你是东莞侯邵良宸?!”
待说完了才懊恼醒悟:猜到就猜到吧,还嚷嚷个什么?逼着人家杀人灭口咩!
第8章共历危劫
邵良宸惊得心头一跳,简直冷汗都要下来了,当今世上知道他既是东莞侯又是个锦衣密探的人屈指可数,哪想到今日遇见了这么个贼丫头,竟然轻轻松松就掌握了他这两重身份。
这丫头的脑子是怎长的?看见我一只手就识破我的易容,听我说了句能朝皇上借钱就猜到我是东莞侯?皇上待人随和,真能从他手里借的出钱的人怕是有着不少,再说出名的御前宠臣同样不少,怎就一准儿猜着是我呢?!
他是不知,正如男人之间会谈论哪家女子美貌,女人聚到一处也会谈论美男,虽说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东莞侯的美名却早已远扬。
何菁做绣娘接触过好几家官宦女眷,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那些女人们谈起他,都说听闻他相貌俊美过人,只是深居简出,难得一见,尤其重要的一点——他是皇帝跟前最得圣眷的男宠。
所以一听邵良宸此言,结合他的相貌穿着,立刻便猜了出来。
何菁也明白自己冲口而出太过莽撞,忙缩了脖子摆手道:“我都是胡乱猜的,皇上跟前的人我只听说过那一个,才会猜你是他。你若不是,就……就当我是胡说吧。”
这个马虎眼打得还算适时,邵良宸并未将吃惊之色流露在外,本也想要矢口否认,刚张口说道:“我自然不是……”就听北镇抚司大门那边一人招呼道:“原来是邵侯爷啊,失敬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