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忙了,我也不渴。”邵良宸轻松理了理衣摆,“我本是想来看看你弟弟的病可有起色,既然他这会儿都有精神出门了,想必是好些了吧?”
何菁搬来夏奶奶常坐的板凳在他对面坐了,微笑道:“多亏了你借我的银子,他这些天日日服药,确是好多了。”
她有心提起去他家做工的事,可这一与他面对面,想到那样就是变相找人家讨钱花,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邵良宸看出她欲言又止,便问道:“是不是钱还不够?”
“够……够了。”何菁暗骂自己嘴笨脑子更笨,脸上辣辣的。
邵良宸恳切道:“你既说明是借,多借点少借点又差个多少?反正你又借不穷我,真有需要就明说,将来何时还我都是一样。”
何菁苦笑:“我是怕我根本还不上你,光是这二十两,我都还不知何时能还,再多借上一些,将来想还清你的银子,恐怕我就得把自己卖了。”
邵良宸哑然失笑:“可别介,若是因为借你银子还逼你把自己卖了,岂不是我作孽了?”
这两句话一说完,两人同时想到,若是他把她“买”了,不是正好两厢便宜?
第15章若无相欠
两人尴尬默对片刻,邵良宸问:“你可想过来我府上做工?”
他主动提起,是个顺水推舟的好机会,何菁却愈发不好意思起来,两手互搓着手指犹豫道:“我一味这般靠着你好心接济混日子,总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怎样才是长久之计?嫁给他?话题好像总在不由自主地往那个方向引,两人再次陷入尴尬默对。
何菁蓦地心头一动,生出一个想头:我若是真把自己卖给他,不是挺好的么?大家婢的地位也好过小家女,我算不得吃亏,跟了他这样善性的主子也不怕有多受苦;我年岁虽比那些被卖的小丫头们大了,可本事也比她们大啊,杂活女红,我都强过常人。真去他府上做工就是明晃晃地求他施舍,可若说卖给他做丫头,就能有许多名正言顺的机会回报他的好意了。
只是,这话该怎么说呢?真说出来,人家会不会以为我是想去爬床的?
她在这边七上八下地拿不定主意,邵良宸的目光却无意间落在她露在裙边的脚上。
若论男人喜欢女人脚小,真不知该追溯到哪个朝代去。时人讽刺马皇后不说别的,非说人家脚大,还不就可见一斑?不过直至此时,还没人把裹小脚奉为风尚,更没人逼着自家女孩子非得裹脚不可。是以民间像她这样放着一双天足的女孩还是大多数。
但她这一双脚真是挺大的,要换到现代,想必买鞋得买女鞋里的最大号。邵良宸觉得自己这想法很有些好笑,他语气随意地问:“何样才算长久之计,你为自己打算过么?”
何菁心不在焉,信口道:“其实我爹刚去世那会儿,我曾想过去应选宫女来着。我识字,进宫熬几年可以做女官,一直做到老,工钱还可以拿给弟弟生活读书……”
邵良宸追问:“那后来为何没去成?”
何菁张开左手手掌,露出斜在掌心的一道旧伤疤:“我娘自我四岁那时得了疯病,有一回看见她拿着剪子,我想去抢下来,结果划伤了手,到现在小指都弯不起来,去选宫女,头一道就被刷下来了。人家说,这是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