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私语声停了,一个半老妇人摆着腰肢走进来,却是赵妈妈。她手里捧着个红漆描金的木匣子,来到拔步床前驻足道:“夫人醒了,可否将喜帕交与我?”
何菁微怔,侯爷昨夜根本未宿在这里,她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样还一早就来找她要喜帕,这算什么,刻意叫她下不来台?
她早有体会,这府上的下人们从上到下对她都不怎么友好,前几日都是看在主人对她重视,才勉强顾着面子,如今看出主人对她似有冷落之心,也就迫不及待想来踩她,何菁很轻易便能想明这些关窍,此刻看着赵妈妈阴阳怪气的神色,更是不言自明。
她没接茬儿,只问道:“侯爷呢?”
“一早就出门去了。”赵妈妈冷着脸回答。
“出门去了?”何菁吃了一惊,“去了哪里?”
赵妈妈半冷不热地一笑:“哟,侯爷去了哪里,连夫人都没告诉,又如何能与我打招呼呢?”
这老婆子找不自在欠收拾,何菁瞄了一眼她身上穿的姜黄色遍地福字妆花云锦褙子。
因熟稔刺绣,她对各色衣料也很了解。她前日就发现了,这种织金妆花云锦十分贵重,不是一个管事婆子穿得起的。邵良宸曾领她去看过库里存的御赐好东西,里面有数匹高档锦缎,与赵婆子身上这缎子不但质地十分相近,还有着同样织花只是不同底色的。
何菁当时就起了疑心,翻了库存账目,见到有好几处都有明显的涂改。邵良宸还特意对她说过,若想赏给下人东西就拿别的去赏,这些御赐的都是买也买不来的好东西,要留着自己用,足见他也不会拿这东西赏给赵婆子。他对赵有善夫妇根本没那么亲厚。
这婆子竟然监守自盗,还仗着主人粗心,就明晃晃地把偷来的缎子穿在身上。何菁想着没两天就是成亲的好日子,不想给邵良宸添堵,就暂且没说,打算着等婚后自己名分定下,再好好算账。想不到还没等到她发作,这婆子倒迫不及待自己来找茬了。
可是此时此刻,何菁又哪有心情搭理她?
他出门去了,一早就走了,是不是猜到她有心及早过去道歉,才刻意避开的?新婚之夜弄成这样,他失望都是应该的,难道还能怪他?
如此一想,何菁除了盼着他回来之外,干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
邵良宸这一夜过得远比她更煎熬,一遍遍回想着旧事,一整夜都没有合眼,好容易熬到拂晓时分,想起皇上所说的差事,决定干脆去到豹房问个清楚。于是他穿戴整齐,给武德留了话,叫他回头告诉何菁一声,自己就出门去了。
武德毕竟也十六了,自知与女主人理当避嫌,就把话告诉了当值的丫鬟,叫其转告,结果丫鬟根本未当回事,只与赵妈妈随口提了一句作罢。连赵妈妈都给新夫人脸子瞧,丫鬟们自是有样学样。
第23章奇险新差
“侯爷果然也没多待见她,连洞房之夜都不愿与她宿在一处。”
“就是,真当自己麻雀变凤凰了,这下看她还有什么脸在咱们面前摆主母的谱儿!”
良家女子尚且有心入高门为妾,大户婢女们自然更是全心争做通房。四个被分来正屋伺候的大丫鬟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貌也较为出众,见到主人年轻英俊,早就存了爬床之心,一直难以如愿,看见主人领回一个穷丫头来就当宝宠着,她们都嫉妒得牙痒痒,这会儿也是亟不可待地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