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台涟淡然饮了口茶:“唤他进来。”
孙景文看不懂他的反应,自然,平素朱台涟叫他看不懂的反应太多,数不胜数,他也只好暂且不去多想,应了一声出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形魁伟、仪表堂堂的青年男子来到朱台涟面前,大礼参拜:“小人钱宁,拜见王长子。”
钱宁?朱台涟略一思索,便想起了这名字的出处,他还真是个锦衣卫,而且不是密探,而是官居千户,当然,如果是冒名就两说了。
他叫了起,淡淡问道:“你是从京城来的,我问你,你可认得一个叫‘朱宸’的绸缎商人?”
听他头一句话竟问起这个,钱宁与站在一旁的孙景文都露出意外之色。尤其是孙景文,他一进门就听说了王爷已认回二小姐,今日就是为二小姐与二姑爷的接风宴,也听说了二姑爷名叫朱宸,是绸缎商人,他正有满腹疑问等待解答,听了朱台涟这话,疑问就又多了一条:莫非连王长子都对那位二妹夫生了疑?
“绸缎商人……”钱宁面色迷茫地沉吟片刻,忽恍然道,“是了,京城有家挺大的绸缎庄,好像是叫‘荣昌号’还是‘荣德号’的,主家姓朱,他家大儿子名叫‘朱宪’,曾经给我们石大人频频送礼巴结,这个朱宸若说也是京城来的绸缎商,说不定就是他家亲戚。”
以邵良宸所说,他家老号名为“荣德斋”,他哥哥叫朱宪,他家生意往日都是哥哥打理,钱宁这番对答毫无破绽,也不显得刻意。
但是,刚听了姜炜那套说辞的朱台涟,听了这番话后,只会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钱宁就是京师派来协助二妹夫的另一个探子,不然就不会对这套假背景知之甚详……
朱台涟微一点头,依然不予置评,转而问:“你想来替安化王府做事?”
“是,”钱宁显得十分热切,几乎摩拳擦掌,却又不像孙景文那般点头哈腰,“不瞒王长子说,小人原先做锦衣卫的,还混成了个千户,没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张采害死了我们石大人,对我们这些石大人的旧手下横挑鼻子竖挑眼,老子……小人再待下去只会步了石大人的后尘,索性自己先辞了官不干了。老天开眼,叫小人遇见了孙仪宾,我就想着要能在王府混个差事,怎么不好过受张采那窝囊气?”
他这人善于左右逢源,从前石文义在任时他确实与之关系密切,但也从未因此得罪过张采,因此之后仕途未受影响,很轻易就从石文义的跟班转换成了张采的跟班,而现下这般说又十分自然,纵使有人跑去京城打探,也探不出破绽。
朱台涟却如没听见一般,不显得相信也不显得疑惑,待他的长篇大论说完了,问道:“你想为我们做事,有些什么本事?”
钱宁露出几分自豪,挺胸道:“小人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一身武艺,尤其善使弓箭,双臂皆可开弓,百步之外可穿杨。”
孙景文在一旁懒懒地插口:“我们安化王府不缺护卫,要你一个善使弓箭的人做什么?”
钱宁正待分辩,朱台涟却道:“好,你就留下吧。陆成,为这位钱壮士在外院安排一处住处,食宿与侍卫统领等同。”
候在门外廊下的宦官答应了一声,进来有请钱宁,钱宁喜笑颜开,对着朱台涟连连作揖称谢,跟着陆成告退出门。
待他们走了,孙景文试探问道:“您是想要留他在跟前,好就近监视?”
朱台涟没有回答,只道:“你一定迫不及待想问我那二妹的事,又何须为这些闲事废话?”
孙景文确实迫不及待想说起小县主的事,听他提及话头,便不再理睬钱宁,道:“正是呢,我在京师辛苦打探了月余,都没寻着二妹踪迹,她怎就自己来了安化呢?”
“你找着了,正是因为你找见的那姑娘就是二妹,她听了你的话后与妹夫商议,才决定来安化认亲,就是这么回事。”朱台涟三言两语说了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