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缓缓转过身,神情语气一如往日冷淡漠然,却隐隐透着一股骇人的危险气息:“母亲驾临此处,为的只是宽慰我么?”
第67章两败俱伤
与他相比,太上皇后的冷静就显得脆弱多了,仿若一层刚刚结起的冰层,看似冷硬,实则一触即溃,她强作自然地叹了口气:“你对那姑娘有多珍重,这宫里无人不知。我听说了此事,自然想得到你会如何伤心难过。”
“哦?”他向前一步,“既然是宫里无人不知,想必她殁了,也没人胆敢当做殁了一个寻常宫女那般,草草裹了尸首,送去宫外义庄了事吧?”
太上皇后沉下脸冷淡道:“那是自然。但她毕竟未得册封,宫里没有为个从七品宫女风光大葬的规矩,何况还是急病而死的,尸首也不好久放,我已做主着人化了,她的遗物仍好好收着,你若想看……”
皇帝猛然发出嗤地一声冷笑,将太上皇后生生打断:“母后是觉得,她人死了,暴病而亡,尸首已经化了,几天之间,人就那么无影无踪了,我听上几句您的安抚宽慰,就能这般作罢,毫不追究?”
太上皇后目中同时闪烁着怒意和怯意,极力隐忍,恳切道:“源琛,如今你父亲病况危重,国朝又是动荡不安,你身为一国之君,该当以大局为重,她再如何得你宠爱,也不过是一个宫女子罢了……”
“宫女子罢了?”皇帝冷笑更甚,狠狠咬重这几个字,“母后是说,我的人死了,被我安置在寝宫里的人不明不白地死了,我想问清来龙去脉,为她讨个公道,就是不顾大局?就是愧对一国之君的身份?!”
他声调陡然高亢起来,几乎就是厉声断喝,“我若是连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死个不明不白都能囫囵带过不去追究,我还算哪门子一国之君!”
太上皇后冷冷看着他,好一阵抿唇不语,紧紧攥起的手掌中已尽是冷汗。
已经数不清多少年,除了场面上的套话,她都再没与这个亲生儿子说过什么。但他至少还是个守礼的人,从未当面顶撞过她,这些年都还对她保持着尊敬,如今,这尊敬看似也维持不下去了,太上皇后真有些心惊胆战。
源瑢对她的解释自然仍是限于男女之情,因着思慕忍不住潜入隆熙阁来见绮雯,却不料惹得她突发急症而死。
那种招蜂引蝶的祸害,死有余辜。太上皇后急于要做的,是安抚下源琛,避免他为此去找源瑢拼命。至于源瑢所述是否属实,她一没怀疑,二也是尚无心思去琢磨。
受宠爱的孩子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孩子,在太上皇后来看,就是源瑢这孩子一不小心闯了祸,该当她这做母亲的出头帮忙善后。
隔绝暖阁与梢间的绛红锦缎门帘此时是挑起挂在一旁挂钩上的,太上皇后转头朝守在门外的婢女打了个手势,婢女离开片刻,带进两个人来,正是芹儿与李嬷嬷。
待两人跪下施了礼,太上皇后道:“她们两人当时在场,都是亲眼所见,事后也是亲自验过了伤的。她们是你安排的人,尚寝局的医女验伤你若信不过,总能信得过她们吧?”
两人双双跪在地上,芹儿是两眼通红,将将含着两包泪水又强忍着不敢哭,李嬷嬷则是满面漠然。
见皇帝看着两人不开口,太上皇后道:“说说吧,你们是不是亲眼所见,那位绮雯姑娘暴病而亡?”
芹儿与李嬷嬷一同点头:“正是。”
太上皇后又问:“是不是你们亲手验了她的身子,没见她有何伤处吧?”
两人又一同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