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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总觉得源瑢随和可亲,讨人喜欢,源琛则既不讨喜,甚至还令她因生畏而生厌。此时此刻,太上皇后头一回感觉到了这个讨喜的小儿子也很可怕,这副笑容可掬的面容之下,隐藏着的心思怕是要比源琛恐怖数倍。
原来时不时便觉得,皇位不如给了源瑢呢,如今她才看出,若真是那样,源瑢能放过源琛么?到时若真见他要对源琛下手,自己又当如何?真到那时,源瑢还会顾忌自己这个母亲的看法么?
心底寒意阵阵,冒出一个恐怖想法:说不定,为了永绝后患,源瑢都会对我下手……
不会不会,太上皇后急慌慌地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源瑢想要谋取皇位,这再正常不过,但这二十几年的母子之情怎可能都是假的?她决不能相信。
不信归不信,将来这份母子之情能有多大的力道,是否这能护得住源琛,她也殊无把握。
平生头一次,太上皇后感到如此地苍白无力。
表面看来,眼下最从容的人非潭王莫属。但他的从容也没能持续多久。
“逃走了?”潭王挑着眉毛,唇畔带笑,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五层楼阁之上,房间中跪了四名仆妇,个个面如土色,栗栗危惧。床上的绸缎单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下面已被撕得破烂不堪的床褥。
潭王走到窗口,探手拎起一根拴在窗框上、垂到窗外的“绳子”。那其实是用撕成条的床褥单子以四股麻花辫的样子编成的长长一根,竟从五楼窗户一直延伸至接近地面。
潭王抻上来一截,两手拽了拽,还真是结实得很。
透过窗户清晰看得到不远处的围墙,长史钟正站在一旁报道:“围墙上已见到了攀爬的痕迹,看样子是拆下幔帐钩绑作飞爪,爬上去的。定是深夜之时动的手,才未惊动守卫。”
飞爪?潭王笑得很是古怪。
看起来最难的事,有时也是最容易做到的事,就因为谁都想不到。潭王府的防范一点也不疏松,想要不惊动巡逻守卫爬下五层楼,再爬出围墙,一定经过了多日对岗哨行动规律的观察拿捏。而这对于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而言,还并非最大的难关。
一仆妇低低辩解:“王爷明鉴,是我等疏忽,没发现那姑娘有着神智,但谁能想得到,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竟有本事从五楼攀着绳子爬下去啊。”
守在她侧后的侍卫狠狠一脚将她踹倒:“你还敢嘴硬!办砸了王爷交代的差事,要你死上十次八次都不嫌多!”
四个仆妇连连哭着求饶。
“她说得也没错,谁能想得到,她竟有本事从五楼爬下去啊。”潭王动作轻巧地丢下绳子,说话时仍是面带笑容,没再看仆妇一眼,转身朝外走去,“都处置了罢。”
仆妇们本还心头一松,闻听最后一句立时大惊失色,再想哭求却被侍卫们塞住了嘴巴。
出了一楼门厅,潭王迎着冬日朝阳,手搭凉棚朝楼上仰望过去,苦笑道:“钟正,从那么高爬下来,怕是让你去做,也不易办到吧?纵是有这本事,又有几个人能有这个胆量呢?”
钟正一改往日的平和模样,脸色有些难看,谨慎道:“王爷恕罪,此事也是属下失职。属下已安排了人手去到各个宫门之外留意把守,以确保此事不去惊动今上,请王爷给个示下,若遇万不得已,能否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