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雯默默安慰着自己,我信誓旦旦说过要帮他,就要说到做到,他眼下最大的威胁就来自潭王,刺探那个人显然要比筛选票拟对他的助力更大。既然已经搅进了这个漩涡,就不能太玻璃心了。
王智仍在东次间里整理奏疏,绮雯进去向他简述了经过,只说了太上皇后叫自己过去询问了皇上的起居,没提潭王的事。
纵使皇帝没有交待过什么,她也清楚,这个开诚布公只能限于对他一个人,余人再怎样值得信任,也不能达到和盘托出的地步。
天色渐暗,料着皇帝快回来了,绮雯便要过去御书房做些准备。自从那次皇帝送她回下处开始,所有脏活累活都再不会需要她去经手,只是一些近身侍奉的事皇帝喜欢由她来做,她也一样喜欢做,就没人来与她抢了。
穿过明堂进去西梢间时,见到方奎正站在里面,显是在等待皇帝回来,向其禀告事务。
绮雯与王智师徒都混得很熟,但因方奎平素进出隆熙阁不多,又性冷寡言,就与他几乎没说过几句话,见他在此,她淡淡施礼招呼了一声“方公公”,继续朝里间走去。
“姑娘留步。”方奎竟意外地叫住了她,“咱家正有一事须告知姑娘。”
绮雯停步道:“公公请讲。”
方奎道:“今上已授意咱家清查三王爷于宫中布下的耳目,将来如有需要,还要请姑娘出手帮忙。”
绮雯听得大感意外:“公公是说,今上要我襄助东厂清查三王爷的耳目?”
“正是。”方奎略一点头,“具体如何行事,待得今上示下之后咱家自会再来知会姑娘。姑娘只需心中有数即可。”
绮雯点点头:“好,那我便等待公公吩咐。”
方奎没有多说,绮雯自去里间收拾,心里暗暗觉得奇怪,皇帝与手下三个心腹宦官相处多年,之间又多交涉的是公事,要说皇帝没来与她提及就先去指示了方奎,也不算奇怪。
而放任她去与潭王交涉的事皇帝虽然没有明确松口,却也不再像从前那么抵触,他会松动了态度,给她分派这个差事,也不奇怪。
真正奇怪的是,皇帝指示了方奎之后,应该是自己来与她说,而非叫方奎转述,这不大像他的做派。
但说奇怪其实也不是完全说不通,大约皇帝只是尚未来得及说而已,绮雯并没就此事多费脑筋,没多会儿便抛诸脑后了。
等到她将御书房处处收检完一遍,正好听见外面传来击掌声,这是候在外头的宦官向屋内同僚就皇帝回转所传达的信号。不过是短短一天未见,绮雯听见这个声音,却是颇有一番悸动。
因太上皇后和潭王引来的不快,在看见他出现眼前的一刻,便被治愈了大半。
皇帝一眼便看出她的神色有异,表面上是与平素相同的施礼见驾,眉眼间却多了一抹不同往日的复杂神色,似欣喜,也似凄然,就像外头受了委屈回家见到父母的孩子。见方奎等候,他没急着出言询问,先招了方奎进去议事。绮雯自动退出,没有旁听。
只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方奎退了出来,皇帝命了传膳太监摆膳,照例只留绮雯一人陪同进膳。
“您高兴什么呢?”绮雯为他布着菜问道。皇帝显然神采奕奕,精神焕发,连绮雯都被他感染得心情欢愉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