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宁妃挨了骂之后,将皇帝的话带回了永和宫,三个嫔妾合计了一番,一时不敢确信圣上的真实意思。皇帝也想到了这一点,次日十五再去看望皇后时重申了愿将三个御妾转作女官,日后放出宫去的意思。皇后便又对永和宫确认了这则消息。
不久后皇帝听到了反馈消息,意外地,竟是表面看来最胸大无脑也最嚣张跋扈的王选侍头一个提出来情愿接受皇上这个好意,很快就真被分去尚宫局做了女史,预备过几个月就放出宫。宁妃与封选侍都表示还是想继续留在宫中“服侍皇上”。
与绮雯聊起这事时,绮雯分析说听闻封选侍是个话都不大敢说的腼腆女子,可能是即使有心也不太敢接受这个变化,还是愿意安于现状,至于宁妃娘娘,想必是仍不死心,仍对圣上“一往情深”。
她说最后这句话的语调,那叫一个悠远绵长啊。
皇帝乜着她问,你这是醋了?
绮雯若无其事地回答,您说是就是吧。
皇帝未作评判,只用眼神给了她四字评语:莫名其妙。
其实绮雯想过,目前来看皇帝是对她用情颇深,但将来天长日久,他身为皇帝,若说只守着她一人过完一辈子,她并不太敢信。能捞到一个没碰过女人的皇帝,已经是撞大运了,哪敢奢望独占他一辈子呢?
所以宁妃要等,谁知道是不是真能等得来呢。就算宁妃他不喜欢,那还有皇后呢,谁知道过上个十年八年,他还计较不计较人家心里爱谁呢……男人嘛,生理需求和情感往往是可以分开计算的。
……好吧,其实她就是单纯醋了而已。特么的,干什么他还要有别的女人?即使只是名义上的也很恶心人!真该拐了他私奔!
听到宁妃决定留下的消息,皇帝可完全没去想将来会不会睡她这回事,而是传令将原永和宫侍奉宁妃的所有下人都撵出宫去,整个换了一茬,并警告宁妃日后务须严格约束宫人,再要有半点错处被他知道,都定要重罚。
翠翘和什么茹儿那起子小宫女实在令他一想起来就倒胃口。
有了那天的公开斥责和这次的一锅端,慢说以宁妃的胆量已不敢再生事,即便她还有那贼心,也再不会有翠翘那样不开眼的下人继续忠心迎合她了,能不去给她落井下石撂脸色就算好的。
所以皇帝也不担心她敢再对绮雯报复。另外其实他也看出来了,以绮雯的资质,宁妃顶多也就能找茬恶心她一下,真说动手把她怎么样,就宁妃那点手腕,还真是不够使的。
老人家的病情往往会随着气候变化,刚一入冬转凉,太上皇的病情就有所加重,虽还未到病危的地步,但因有从前的危急病况垫底,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突发情况,阖宫上下都为此紧张忙碌。
自从太上皇病情加重,潭王每日都会进宫侍疾,除了没在宫内过夜,几乎整日都守在慈清宫里。朝堂内外由此一派称颂之声,好像谁夸赞潭王的嗓门小了点,就是大逆不道似的。
太上皇如今一共就俩儿子,夸其中一个至孝,当然就是在隐喻另一个不够孝了。
绮雯撇嘴不屑,嘁!他天天闲的没事飞鹰走马,当然该他去,难道该让皇上搁下国事去侍疾啊?敢情天下大乱没他们的事儿是吧?大道理谁不会讲?你能说不修身不足以平天下,我也能说国高于家,忠义高于孝悌啊!
皇帝听了她这套义愤填膺的抱怨,又抱着她笑了半天。
绮雯是真心想去指着那些人的鼻子说:你们这些鼓吹潭王至孝的家伙,是不是都想皇上为尽孝而做亡国之君啊?就知道站着说话不腰疼,知道李自成破了北京城后是怎么对待那些高官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