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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些话给我听。”绮雯转到侧面攀住他的肩膀晃了晃,“越是这般当口,你越是要镇静才行啊!”
从昨晚他回来时起,她就清楚看得见他真真切切的高兴,听了他方才对交谈内容的转述,更能体会得到,父亲苏醒,终得机会与之交心畅谈,他有多高兴,多感恩,多幸福洋溢。
他是以父亲暂时康复为前提,做了一连串幸福畅想的,陡然闻听这一噩耗,该是对他多大的打击!
皇帝长发披散于肩,石雕般的脸上缓缓凝聚起哀伤的神色,终于闭了一下眼睛,淌下两行泪水。
绮雯直看得心都要碎了,紧紧抱住他的肩膀低泣出来,又强忍着劝道:“父皇他缠绵病榻已久,这也是迟早的事,昨日能得机会与你交心,想必于他老人家也是了却一大心愿,他走得必是安心的。”
“你不明白,”皇帝咬着下唇切齿道,“是乔安国!”
绮雯大吃了一惊:“乔安国?”要论世上最不想太上皇死的人,就该是乔安国了吧?他又怎可能去害太上皇?
皇帝凄然摇头,竭力压制情绪为她解释:“他并非想害父皇,他是……是为了保住父皇的命,竭力搜寻各样医病延年的方子,听闻近日刚得了个新方子,练了丹药要来为父皇进补。”
绮雯恍然明白过来,太上皇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依靠太医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温吞手法,尚可勉强维持,间或还有昨日那般好转的时候,而乔公公急功近利的手段,却是好心办坏事,反而令太上皇承受不住了。
“我明知道的,明知道的!却没去阻止。”皇帝痛悔不迭,以手撑额,肩头剧烈颤抖,竟泣不成声。
绮雯扶着他的手臂陪着落泪,一时也不知能劝解些什么。
“还有你。”皇帝猛地抬起赤红的眼睛,握住她的手腕,仓皇万分,“你的事,这下又没了着落。”
父亲新丧,还如何能立刻册封她?
绮雯忙道:“我的事算个什么?方才已然说了,我本就不想立刻受册封的。”
她执起他的双手,说得万分郑重,“此为多事之秋,将来咱们能落个何样下场,都在此一举,这些你心里都明白,无需我多做劝谏。你答应我,一定要镇定行事,千万不要为了挂念我而心有旁骛。咱们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皇帝脸上仍闪着清亮的泪光,神情已缓缓回归了平静,最后,也郑重万分地朝她点了点头。
绮雯见状才勉强安下心,就要起身替他更衣。
“不必。”皇帝却按住她的肩头,站起拿过桁架上的外袍披上身,“你且在此静候,待外间无人了再走动,等我安排。”
她的侍寝之日正是太上皇晏驾之日,这当口上她的处境自是尴尬,还是暂且不让她去面对外人的好。皇帝交代完后就迅速步出了暖阁。
王智已带着钱元禾并另两个近身内侍备好了洗漱用品和素服等在梢间门口,见他大步出来,立时迎上前去,迅捷利落地伺候起他更衣洗漱。
“即刻传令下去,缉捕乔安国,其府邸、外宅及名下一应铺面田庄一概查封,亲眷仆从及在京族亲,全部羁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