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而已,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如今是太平年月,飞马传个书,乘船自运河北上就来了。离开了京城这伤心地,焉知不是对他更好的呢?
他再次颔首:“好,记住你说的,随叫随到。”
咸嘉三年六月十五,潭王白源瑢终于离了京师,南下去就藩了。
……
回到隆熙阁后殿西梢间的时候,皇帝见到绮雯盘腿坐在铺了雪白竹篾簟子的南炕上,对着窗户发呆,很显然是不大高兴。
时隔一个多月,她的伤已差不多痊愈,但最近还时不时就显得不高兴,鉴于可能惹她不高兴的原因着实不少,皇帝原先也不觉得特异,不过今天他心虚,所以见她不高兴,他就只能更心虚。
为此他已经以政务为名在前廷混了一白天,耗到傍晚才回来,没想到还是一回来就看见她这生闷气的模样。
他屏退了下人,殷勤地凑上前去,拿了宫扇在背后为她扇着,小心地问:“誉儿呢?”
绮雯回过神,转手拿起一枚长命锁,绕着上面的丝线打起络子:“抱去母后那里了。我正想与你商量,母后那边总是冷冷清清,她又不喜走动,总这样下去,我怕她会愈发心情郁结,闷出病来。就想着要不就把誉儿送去她那儿养些日子吧,反正有乳母和下人带着住在偏殿里,也不至于吵着她,她每回见着孩子就有了笑模样,这样对她有好处。”
皇帝很有些意外:“你竟舍得?前阵子你还与他从不离身的。”
“前阵子不离身是因为我自己喂奶,如今誉儿大些了,我也把奶断了,有乳母喂他,住在别处也不妨事。我自然不舍得,不过看母后那样子带孩子比我在行,送誉儿去她那,对他们双方都有好处。当然,仅限于这两年而已,等到誉儿渐渐懂事了,还是多数时候要咱们自己带,这到时再说。”
皇帝这一年多来都在为母亲郁郁寡欢有所挂怀,对这提议自然是没异议的,而看着她能如此通情达理顾全大局,他也是有所触动。
他往前凑了凑,揽过绮雯肩膀在她脸边亲了亲:“我听说妇道人家哺乳期间若是又怀上了,便会断奶。你这会不会是……”
本来是想找个暧昧点的话题遮掩心虚,却猛地想起,她断了奶,还不是因为前阵子失血过多?而那个始作俑者,刚被他放走了……
绮雯倒像是半点没往那边想,还似笑非笑地推他:“哪儿听来的?我这奶是主动断的好不好?”
皇帝急于歪楼,愈发执着地在她脸边颈间亲个没完,含混道:“可头一胎怀得那么快,这阵子耕耘了那么多回,你怎知不会是又有了?”
“真要有了,孙太医请平安脉怎会不知?”绮雯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太拿得准,昨天晚膳吃三丝鱼汤,她就觉得腥味特别冲,不像从前那么好吃。若说是月份还低,太医还诊不出来也不无可能。
她简直觉得有点吓人,誉儿现今才刚九个月大,真要是这个频率下去,她的后半辈子岂不是大多时光都要花在怀孕生孩子和养孩子上了?这到底是自己太强悍,还是他太强悍了啊……
不过这个猜测还无法确认,她就暂且没打算说给他听。反正以她强悍的身板,也不需要过早开始小心。
皇帝邪邪笑道:“没有也好,不然我又要苦熬忍着了。咱们都还年轻,本也没什么可急的。”
她淡淡“嗯”了一声,就去专心打自己的络子不再出声。原本很正常的片刻寂静,皇帝却越来越尴尬,越来越心虚,终于还是忍不下去,先来缴械投降:“你还是觉得,我待他太过宽纵了吧?”